双刃
没拿那个中国结,转着手上,母亲去世时留给我和梁娅的戒指,我道:“程欣柔,这世上只要你干了的事情,总有一双眼睛看着你,如果你和我说实话,告诉我那个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会追究你的责任,我只想要一个真相?”
干净纯澈的眼睛看着我,程欣柔道:“姐姐,你说什么?”
“告诉我实话?”
“我不懂。”
“梁娅是怎么死的,那个戳破她肚子的伤口哪来的,我想这些你告诉我,而不是我自己查到。”
低下头,哽咽的哭泣声再度传来,似乎的我的话,扯开了这女孩日渐痊愈的伤口,那一刻我甚至怀疑,我的推断是错的,或许这个女孩与马晨和弑母案的凶手不同,她真的是无辜的。可,可能吗?
看着我,程欣柔突然大哭:“我真的没有,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把梁老师推下去的,姐姐,你原谅我吧!”
因为程欣柔的失控,她被教官带着走,离开那一路,她一直在哭。哭得难过,委屈,像是我的话刺激了她心底最柔软的那根弦。
不管她哭得多伤心,又表现的多后悔,这一刻,我唯一的感觉就是,梁娅的死没有那么简单。
可到底哪里有问题,旧楼没有监控,所以不排除有第二个凶手,如果真的有第二个凶手,程新柔又为什么要承认她伤人,她想掩盖什么,如果没有第二个凶手,是她杀了梁娅,她又为什么要承认这一切,而不是否认,还是她与马晨和弑母案的女孩一样,想用大众对孩子的宽容,逃避一切。
我不是警察,也不是推理小说家,我只能以记者的角度,从程欣柔这里入手,事发之前,程新柔是个品学兼优的女孩,和梁娅关系一直不错。可是程新柔所说,只是害怕梁娅把作弊的事情告诉父母,就对梁娅行凶,这样的理由未免太简单。
在对程新柔的调查中,实验中学曾经和程新柔同班女孩和我说,程新柔之前好像恋爱了。对实验中学这样的市重点初中来说,早恋是完全不可能的,如有发现一律予以开除。如果程新柔早恋被梁娅发现,为了掩盖这件事情两人协商未果,造成冲突,程欣柔为掩盖事实真相,用那个神秘的凶器杀害梁娅后,为混淆我们试听,所以承认一切,并且用那把水果刀作掩护,为自己脱罪,可真正杀了梁娅的到底是什么?
因为在江城采访马晨的时候,沈城帮了我很多,他来B城开会,我打电话请他吃饭。
两人坐在B城有名的小吃街时,沈城道:“我记得念高中那会儿你有个妹妹来着,身材巨好,怎么没一起叫出来。”
看着杯子里的啤酒,我道:“死了。”
“真的假的?是因为感情问题?”
“骗你干吗?一年前,我在尼泊尔采访的时候死的,和一个学生起了冲突,从高空坠楼,死的时候只有二十三岁,比那个与她起冲突的学生只大了十岁,可她整个人生都终结了。”
职业病使然,沈城到:“谋杀还是意外?”
“不知道?”
“一年了还没结案?”
“因为结不了。”
把梁娅的案子讲给沈城听,不知道梁娅是在坠楼前就被凶器戳伤致死,还是坠楼的时候因为撞击遭受的意外,凶器是什么也不知道,沉默许久的沈城问我:“那女孩优秀吗?”
“钢琴十级,英语是演讲的水平,年纪三好学生,简直毫无瑕疵。”
“一个孩子这么全能压力一定很大,越是压力大的孩子,越会在不经意间爆发,你现在不确定这是一场意外还是谋杀?现场留下的凶器是什么?”
“一把特别普通的水果刀,远远没有马晨的刀那么精细,那把刀的形状和我妹妹身上致命的伤口也不吻合。”
“除了那把刀呢?”
“没有,除了那把刀,现场只剩那个女孩了。”
“那很简单,从女孩和那把刀入手,你看不看推理漫画?”
没想到沈城会这么问,我摇了摇头:“谁看那些。”
“我看,其实现在很多犯罪手段都是从这些漫画里学来的,什么密室杀人,不存在的电话,消失的凶器,有的是胡编乱造,但有的确实可以付诸于行动的,你这案子就特别像一个叫消失的凶器的故事。其实整个案子最重要的就是那个凶器,如果确定你妹妹是在天台上就已经受了致命伤,就可以把女孩定性为凶手,如果是在坠楼时受伤,那就是个意外,性质不同,惩罚力度也不一样。”
那晚,因为沈城的话,我喝了很多酒,我和他说,父母意外离世,我和梁娅相依为命十年,我从没想过梁娅会死,就像没想过因为我的探坊,程新柔精神状态一直不好,直至一个落着小雨早上被管理员发现,在宿舍厕所自杀。
接到电话的时候,我正在看沈城说的动漫,当谜底解开,杀人的凶器其实是被冻得坚硬的像是利剑一样的带鱼,而警方查找凶器的时候,融化了的带鱼已经被煮成一锅浓浓的番茄鱼汤。
6.
我没有因为程新柔的自杀去见她,而是一直查找事情的内幕,我并不想用这个真相从这个心思缜密的女孩身上换取什么公平,只想知道她为什么要杀梁娅,为了杀死我唯一的妹妹,她动了多少心思。
沈城离开B城的前一天,我照旧请他吃饭,两人坐在烤排骨的小店里,沈城道:“还没找到凶器是什么?”
“没有。”
“或许根本没有凶器,这就是个意外。”
不再像知道马晨事情真想时的难以置信,我斩钉截铁道:“不可能,如果没有马晨的事情你说这是意外,我或许会相信,可现在我不信了。”
知道我的脾气,沈城道:“有卷宗没有,给我看看。”
梁娅案子的卷宗递给沈城,烤排骨上桌,老板当着我们的面,用大刀砍成一截截的小块,砍过一半,老板停下,用力的把从刀柄因为震荡而出刀按回木头刀柄里,那一刻,我脑袋里瞬间出现那把与程新柔一并留在天台上的刀
拿起包,跑着离开排骨摊,身后传来沈城道:“你上那儿?不就让你请个践行饭吗?”
那天联系上在B城警局的熟人,我第一次在档案室看到了那有可能杀了梁娅的水果刀。如马晨伤人的刀一样,那把刀被放在透明的档案袋里,标注着发现地点与时间,还有事件,用手托起那把水果刀,我隔着档案袋用力抽刀柄与刀之间的缝隙,就像我想的那样,刀柄和刀身轻易的分离了,而从刀柄中抽出的嵌铁,被打磨的像冰锥一样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