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妈妈
从起初的冷淡到最后的怒骂,她对我就像我来到幼儿园后她对贝微的态度,可我并不在乎这些,贝微活着的时候我还有竞争对手,可现在贝微死了,霍敬晨就只能是我的。
那年春节前,凭着自己的手段,我和霍敬晨走到一起。那时我甚至告诉妈妈和小亮,我会嫁给霍敬晨,我们全家都会过好日子。那年开学前,整理贝微最后一批遗物的时候,我发现了一张她放在档案袋里,署名留给我的光盘和一把钥匙。
找到播放器,光盘的拍摄日期是两年前,画面里出现的是霍蓁的生日宴,如我参加的那次一样,两年前霍蓁的生日会上,她拉着贝微与霍敬晨,许下的愿望也是一样的:希望有一个完整的家。
小孩子许一样的愿望不可怕,小孩子善变也不可怕,让我不寒而栗的是,画面里的那个小姑娘和现在一模一样,苍白的脸,无神的双眼。
看着屏幕,拿着那把钥匙,耳边是贝微死前的话:“去霍家地下室。”
那年春节前,给霍家打去电话,知道霍敬晨会带霍蓁去临城的叔叔家过年,我在大年三十儿前偷偷去了霍家,为了方便照顾霍蓁,我在贝微活着的时候在霍家住过两夜,我用过贝微落在霍家那些抗皱复颜的化妆品,喝过她留下的胶原蛋白,却没去过她说过的霍家地下室。
没敢开灯,打着手电的我找到那间地下室。
迎接我的就是最初那一幕。
我再度睁眼,地下室亮着昏黄的灯光,霍蓁就站在我面前,小小的她和背后那张巨幅全家福重叠,那张摄于1998年夏天的全家福上的霍蓁和现在一模一样。
看着霍蓁,我惊愕地道:“怎么会这样?”
那个不过六岁的小孩子摸着照片上的自己的脸,语气无比惋惜:“我也想知道,我和霍敬晨明明在一个肚子里孕育,为什么他可以长大,我却不能。医生说这是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因为霍敬晨的发育抑制了我的,那种基因上的缺陷是不管霍家多有钱都改变不了的,所以即便已经三十三岁,我仍旧像个小孩子,我不能上学,不能找男朋友,明明比霍敬晨先出生,我却只能当他的妹妹,当他的女儿,爸爸妈妈死的时候,霍敬晨答应爸爸会照顾我一辈子,我的人生只剩下霍敬晨,可你们这些贱人还要来抢他。好啊,你们来抢啊,不是都想做我妈妈吗?那就来做,反正我们的妈妈早就死了。”
听着她刺耳的话,我惊恐地睁着双眼:“贝微是你害死的?”
“这么多追霍敬晨的女人,一多半给点钱就打发了,剩下的弄点小事故出来也会放弃。只有贝微,她竟敢来威胁我,如果我不让她和霍敬晨结婚,她就把一切说出去。可她太小看我了,虽然我长不大,可我不是傻子,我最不能忍受被别人威胁,在江都只要有钱,死人都可以拥有几十套房产,又何况让一个人死掉。我以为让贝微死在你面前,你就会退缩,毕竟你还有年迈的妈妈,残疾的弟弟,你死了谁去照顾他们,可你比贝微还傻。”
穿着白裙子,看着那张无比怪异的脸,被绑着的我哭着道:“求你,放了我,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会离开江都,求你放了我。”
“离开江都你能去哪儿,你妈妈在这儿,你弟弟又是那副德行。你放心,你走以后,霍家会出钱帮你弟弟治病,我也算仁至义尽。况且这个井是你们甘愿往下跳的。”
“求你,我才二十二岁,我不想死。”
走到我跟前,仰头看着我,如初见时一样,这个装得无比乖巧却已经三十三岁的女孩子道:“这世上有些事儿是由不得人选的,我也不想长不大。”
“霍敬晨……”
“他不在,这种事儿都是我来。”
看着她手里的锤子,我尖叫:“不——”
霍家地下室传来哐,哐的锤子声。
江都幼儿园再度发布招聘信息是又一年的春天了,许多年轻漂亮颇有才华的女孩拿着简历前去应聘,而在那些女孩看不到的地方,与霍敬晨坐在一起的霍蓁看着那些来面试的女孩,指着其中一个矮胖的姑娘道:“这次玩这个好不好?”
看着那个女孩,想起惨死的贝微和脑袋被打破死在霍家地下室的叶舒雅,霍敬晨道:“霍蓁,够了。”
瞬间回头,那张稚嫩的脸上,双眼散着凶光,这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女孩在那一刻,对霍敬晨道:“不够,这些都是你欠我的。如果不是你,我不会长不大,所以有我,你就不能是别人的。”那话说完,她扬起洋娃娃一样的笑脸道:“不喜欢,那这个瘦瘦的好不好?”
那天晚上,如我一样,那个胖胖的在面试结束时不小心被霍敬晨撞到的胖姑娘接到那个珍贵的录用电话。
而那时候的我,就被葬在霍家外花园,那棵小小的樱桃树下,没人知道我去了哪儿,也没人知道,霍蓁的游戏要玩到什么时候,但我知道,这样玩下去,霍蓁永远不会长大。
创作谈:
最近听当幼师的朋友讲故事,说很多三四岁的孩子受了气就会回家告状,然后家长就会找老师吵架。某朋友就被一个四岁的孩子冤枉说她让小孩从垃圾桶捡东西吃,当时我就觉得小孩好可怕,后来看某朋友说因为这件事情,那小孩裤子湿了,她就不再通知家长,让小孩子湿一天,晚上回家前再给他换,瞬间觉得他俩都好极品。后来我就想如果小孩子目的不纯,成人也目的不纯,两个互相算计,赢的会是谁,从而就有了《新妈妈》这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