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浮华都已成空

而我也不知道自己对林喜喜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纵然她的行为如何不堪,但能令许多男生为她折服,我想她终是有自己独特魅力的。或许她本就只是偶尔来这个世界一趟,只准备颠倒众生的人物。

 

6

后来漠天一向我道歉,已经是半个多月以后。

他打电话给我说上次向我发脾气真是抱歉,非要请我出去吃饭。我一开始拒绝了,因为我并不觉得那有多大的问题,而且我也知道现在的漠天一大概在经济上也有一些困难。但他却坚持要我一起出去。

这是我半个多月以来第一次见到漠天一,他比以前更加清瘦了一些,但在消瘦的脸上却有了之前从未有过的精神奕奕,眼神也变得和从前大不一样。

后来他和我说,林喜喜并未讨厌他,而且还继续和他在一起。

他说虽然有些难熬,但他家人靠着互相的爱,也熬过了家里的困境。

“就连那张支票也没有去兑现。”漠天一笑着说,“有时候神也不会光顾着给你一些坏事。”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我就是想要谢谢你,因为觉得那天和你说完之后,感觉好了很多。我突然明白到,上帝总是会不断地拿走我们最珍贵的东西。但那并不是惩罚,只是以此时刻提醒我们,已经得到了太多。”

漠天一和我聊完之后,还和我拥抱了,然后他走了,我还在回味着他对命运所说的那句话,那里面似乎有些东西是我应该要去抓住的,但是我却没有抓住。

只是漠天一却抓住了我。

在约见我的那天晚外,他又来找我,然后他问我是不是拿了他的支票,让我还给他。

我满头雾水。

他的眼神却闪烁着锐利的气息,他对我说他已经报了警,如果我不还给他,也兑现不了,只能在提款的时候被抓住而已。

可是我根本没有拿他的支票。

漠天一却不理我的辩解,他对我怒吼道,只有那么几个人知道他那张支票的事情,而他和我见面的时候,那张支票还是在的。

我问他说还有谁知道支票的事情,他说只有他的家人,几个要好的亲戚,还有林喜喜。

林喜喜。

不知为何,那时我就将目标落在了林喜喜身上。或许是一种直觉,或是更多的其他什么东西,总之我在听到漠天一说出林喜喜的名字时,就有某些神奇的感觉,告诉我了一些事情,虽然我并未知道那是什么样的事情,但我知道那与林喜喜有关。

“你拿了他的支票。”我看着林喜喜说,并不是疑问句,而是用肯定句的形式。林喜喜看着我,她的眼神有些闪烁,但却矢口否认。可是我却没有因此而停下来,我逼近她,我看着她说:“你偷了漠天一的支票,你想要钱。”

漠天一一开始似乎是被我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到了,但当看着我对林喜喜步步逼紧时,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难过。我想他也猜到了那么一丝可能性,而林喜喜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都不能算是太好的人。看着漠天一的转变,林喜喜更加地慌乱,我将她逼到了墙角,我对她说:“无论怎么样,自己将支票拿出来总还是好些的。”

我并未注意到的是,我的结巴在这个时候几乎已经没有了,消失了。我不知道该难过还是庆贺,因为我现在在对林喜喜逼供。而想想她那时对我所造成的一切,现在看来,可能有些还是注定的,解铃和系铃的人,也都是早已说穿的。被逼到了角落的林喜喜突然像极了一头无路可退的狼,她跳了起来,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她尖叫着喊:“我没有偷!我没有!明明就是你偷的!明明就是你这个变态!”

我抓住了她的手,我对她说:“拿出来,不要让我们来搜。”

林喜喜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她突然哭了,她哭着说:“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只有我才活得这样难受。像你这种变态,为什么就不会受到惩罚?我恨你!总有一天,你会有报应的!”说着她拿出口袋里的支票,狠狠地甩到了我的脸上,然后她跑进了房子里。

我不知道我应该会有什么报应,如果真的会有报应,我想早在那天,我站在舞台上,我最爱的女生林喜喜给了我那些难堪的时候,报应便已经在了我的身上。

漠天一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支票,他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

他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将那张支票撕碎扔了,然后他笑着走了。他大概比当时面对着我,露出痛苦的哭声时还要更加难受。因为上一次伤他的是命运,而这一次伤他的,却是他自己所选的爱情。

林喜喜在房子里发出了哭声,而漠天一走了,只剩下我站在原地,也不知道应该要安慰哪个人好。只是安慰谁这种念头并没有在我的脑海里存在多久,因为我想许多人都忘不了那个晚上,突如其来的,大地一阵晃动。我突然觉得天旋地转,有点找不到重心。

然后有许多碗碟摔碎的声音,还有远处传来的呼声,和林喜喜在房里发出的惨叫声。

许多人都忘不了那晚突如其来,恶梦般降临的地震。

 

7

林喜喜在房里喊着救命,但因为门被锁着,所以我花了好大劲才踹开了门。进到房间的时候,我看到林喜喜在床上,而房里的书柜整个倒了下来,压在了她的腿上,床上已经有了一大片血迹。书柜上的杂物也掉了下来,林喜喜的额头似乎被什么东西砸到,有鲜血正沿着她侧脸流下来。更要命的是四周一片片的哭喊声,还有东西倒塌,被撞碎的声音,还有大地上的烟尘气和各种味道,血腥味混合的味道。

林喜喜精神恍惚,只是不停地喊着:“救我!救我!”

我一过去她便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腿,在这一刻我多少有些明白了救命稻草的涵义。但是那个柜子十分沉重,就连我也搬不起来。而外面的嘈杂的声音已经愈演愈烈,我实在无法想像,在短短的几分钟内,似乎全世界都变了个样。

因为搬不动那个柜子,所以我跑去找了一个东西准备将柜子的一头撬起来。

但就在我刚拿到那根木棒的时候,突然房子传来了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发出了可怕的摇晃,厨房的煤气可能因为和什么东西碰撞的原因,爆炸了!

我急忙跑过去准备将柜子撬起来,但那声爆炸大概是让林喜喜清醒了过来,她推开了我,然后对我怒吼道:“我不要你来救我!滚!我不要你来救我,你给我滚!我宁愿死了,我宁愿死掉,也不愿意让你这个变态来救我!”

我以前不知道林喜喜到底有多恨我,但这一刻我知道了。

我抢走她女主角的位子,并几乎想强暴她,我害她没能和漠天一在一起,令她成了一个难堪的贼。这些我都知道,但我不知道的是,原来连生命都不足以挽救我在她心中的位置,原来她愿意拿生命来当作恨我的筹码。

这时厨房里的火势已经开始蔓延,而房里的其他东西也发出不安定的声音,摇摇欲坠。

我没有理林喜喜,任她在我的背后撕抓拉扯,我背对着她开始准备将柜子撬起来。

其实我也说不清我对林喜喜存在着什么样的感情,爱?恨?愧疚?亏欠?或许都有,但似乎又都不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因为那晚在KTV的所作所为,而觉得亏欠她。

我唯一的想法就是,将她救出去。无论如何不能让她的生命结束在这里。

谁知就在我撬起了柜子的时候,林喜喜对着我的肩膀狠狠地咬了下去。那一下毫不留情,我惨叫了一声,忍不住手一松,刚撬起来的柜子又掉了下去。

我明白如果那个柜子再砸在林喜喜的腿上,她的脚可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粉碎性骨折而因此废掉,所以我将我的左手垫起了掉下去的柜子。当柜子压住了我的手,接触到铁制的床沿时,那种痛感清脆利落,在一下之后就整个麻掉了,我惨叫了一声,然后才有更强烈的痛感,一波一波地袭来。我用右手将林喜喜的腿拖了出来,我知道,左手骨折了。

这时厨房的火已经烧到了门口。

林喜喜失神地看着我,大概她已经有些受不了刺激了,她只是重复地说着:“我不要你救我,我不要你救我!”

我勉强将左手从柜子下抽出来之后,准备抱着林喜喜离开。

但是当我触碰到她的肌肤的时候,她却像刺猬一样,整个跳了起来。她像发疯的母狮一样怒吼着:“你不要碰我!你不要碰我!你这个强奸犯!”

我为了那天晚上在KTV对她所做的事,后悔过一些时候,但我没想过那有多严重。但现在看着林喜喜的反映,我突然明白我那时对她的伤害,远远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多。

这让我的心又是一阵难受。

可是我的左手受伤了,如果不是林喜喜愿意,我想我根本无法抱着她离开。

这时火焰已经冲进了房间,浓烟,和扑面而来的炙热,各种东西烧掉的焦臭味,还有地狱的气息。我从未感受过死亡如此接近。但我不知道该对林喜喜说什么好,我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让她镇定下来。

最后我甩了她一巴掌。

她愣住了。

我对她说:“对不起,但是我爱你,可能你并不知道,我爱了你9年。”

然后她突然哭了,就像是心里的坚冰被什么东西溶化了。

我抱着她逃了出去。

她伏在我的背上,痛哭流涕,眼泪和鼻涕沾湿了我的衣。她哭着说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你那时要答应演人鱼公主,不然我就能拿到说好的钱,我就能给我妈买药,不用再去借。她哭着说,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你要对我不轨?为什么我想要借漠天一丢失支票的事惩罚你一下时,你却让我在他的心里成了一个无耻的贼!为什么是你?

我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我,只是生命中有些事,我们并不能定夺。

 

8

之后林喜喜从我的生命当中消失了。

至少她说她拿了漠天一的支票,她已经不敢再见我们了。

我们也知道了她的原因,她的妈妈一直患病,所以需要很多钱。她有时会离开漠天一,神秘消失也只是为了照顾她的妈妈。我问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但是她突然笑着说,不知从何时开始,或许是因为对生命付出太多,而生活却收获太少的缘故,她开始觉得贫穷似乎变成了一件很丢脸很下贱,让她很羞于启齿,难以面对别人的事情。

我和漠天一都无言以对,但我相信关于贫贱和富有这种事情,漠天一应该比我清楚得多。

而林喜喜也有说,她以前一直要漠天一送她东西,一直要钱的原因。可能对她来说,那些东西她太匮乏,太渴望那些物质上的东西了,只有那些,她才认为是爱。

而对我来说最遗憾的是,她到最后也没有爱我,她说她唯一爱的那个人是漠天一。

我可能只是偶尔,突然闯进了她心里的,一个命运里的小小过客。

然后便是互相说了再见,再也不见。

但在那天之后,曾潜藏在我们3人之间的那些爱恨苦涩都升华,化作淡然优雅。或是以后相见,也愿开口说我曾经喜欢过谁谁谁,和谁谁谁拥有绝世友谊,直至无怨无悔。

 

上一页 1 2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