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我可以和你打赌
我惴惴地走过去。
她托起我的下巴,吻上我的唇,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离开。
“这个是谢礼。再见,小帅哥,我会想你的。”
桀钻进秘道,挽住了在里面等着的里奥的手,然后一起消失在秘道的黑暗里。
我关上秘道的门,然后靠在上面,从嘴里吐出一个东西来。
映着灯光,闪闪的发亮。
那枚水晶戒指。
我又怔住。
雪月从厨房出来,看着我:“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我连忙把戒指藏到身后,裂嘴露了个笑容。
“你手里拿着什么?”
她凑过来,往我背在后面的手看去。
“什么也没有。”
那种东西要是让人看到了,我就完了。
我把戒指往腰带里一塞,伸出手来摊在她面前。
“哦?”她挑起了眉,很怀疑地看着我。
“真的没有。”我挠挠头,越过她,往厨房里走去,“我去吃饭了。”
“等一下。”
她拖了我一下。
然后那枚戒指就从我的腰带里滑了出来,在地面上弹了两下,顺势一路滚动,最后掉进了下水道。
整个过程中,水晶戒指的光芒不停地在我们眼前晃动。
“吓?”
“吓?”
我们同时轻呼了一声,目送它消失不见之后,缓缓地转过来看着对方。
“那个,雪月……我……这个……”
我试图要说点什么,但是完全的表达不出来。
雪月怔了一下,然后脸上就现出很崇拜的神色来。
“哎呀,我以前还真是小看了你,以为你只是会小偷小摸而已,原来你这么厉害啊。”
“这个,我……”我觉得脸上有点烫。
“放心啦放心啦。”她拍着我的肩,“我不会说出来的。你才是偷了水晶戒指的盗贼的事,我一定会保密的。”
“呃——”我愣住。我才是偷了水晶戒指的盗贼?
雪月看着我,一脸崇拜的表情。
于是我挺起腰来。
“我早说过,我会是最伟大的盗贼。”
B
我是一个赏金猎人。
这并不是一个招人喜欢的职业,在很多人看来,我们和我们要抓的人,都没什么区别,都是一群穷凶极恶,只会给人惹麻烦的浑蛋。甚至还会被当成食腐的秃鹫。
永远只有恐惧与鄙夷,永远上不了台面。
尤其当你是一个女人的时候。
除了以上那些之外,还会有怀疑,不信任,无端猜测甚至更下流的行为。
但是这些都不妨碍我成为这一行的顶尖人物。
在这一行,是靠能力说话的。
不管怎么算,我都是一流的。
不信我可以跟你打赌。
火把早已燃尽了。
黑暗中唯一发亮的,是我们彼此的眼。
我坐在地上,手伸过去握住旁边那个人的手,不由地就开始笑了。
我,桀•桑切斯,萨尔梅斯风头最盛的赏金猎人,正在准备和一个身价十万金币的盗贼私奔的时候,被困在一条所谓的秘道里,上天无门,入地无路。
这次见面,是里奥定的时间和地点。我想他肯定早就知道七天旅馆有这么一条秘道。
但他只是个贼,掌握不了天气的变化,更加不可能知道,因为连日大雨山体滑坡,秘道的出口已经崩塌了。
而我们试图原路返回的时候,又不小心走进了岔道迷了路。
这里不见天日,没有时间。
但是从我的饥饿程度来看,我们进来这条见鬼的秘道至少有一天多了。
里奥握着我的手,等着我笑完。
“这里真的只是为了逃难才挖的吗?”我叹了口气,“简直比兔子洞还要错综复杂嘛。”
他也笑起来,道:“说得好像你钻过兔子洞一样。”
我耸了耸肩:“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
里奥笑着站了起来:“唔,我们走吧?”
“去哪里?”
“当然是找别的出口啰。”
我又叹了口气,但仍然跟着站起来:“我们好像已经找了很久了。”
“我们会找到的。”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但依稀可以感觉他笑起来的时候嘴角的弧度。
“不信我可以和你打赌。”
“不信我可以和你打赌。”
这句话从记忆深处浮上来,提醒我,我认识这男人已经好些年了。
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正在小酒馆里和人打赌。
暗紫色的眼眸有一闪而过的精芒。
他是个赌徒。
我也是。
我们这一类人,都是赌徒。
整日里拿着自己的性命和盗贼赌和佣兵赌和怪物赌和天地诸神赌博。
赢了,名扬天下,接踵而来的便是数不清的麻烦。
输了,尸骨不存,但是某种意义上而言却是永远的解脱。
或者……
长久以来,在不停地辛苦战斗与奢侈挥霍地麻木循环中,我的思想已经从想赢变成想输了。
但是,我要输得漂漂亮亮的。
那天里奥端着酒杯跟人打赌,要在城外一座废弃多年的闹鬼城堡里过一个晚上,赌注是一百金币。
那城堡我知道,那是个很危险的地方。倒并不是因为人们传说中的有鬼魂出没,而是有一批半兽人强盗藏在里面,把那里当成了他们的据点。
在这样的乱世里,强盗比鬼魂危险得多。更何况那还是远比人类更为彪悍凶残的半兽人。
对于里奥那种男人来说,似乎完全没有必要为一百金币冒这种险。
那他是为什么?
那个城堡里有什么是他想要的?
我的好奇心一向很重,所以,我悄悄跟了上去。
但悄无声息地跟踪其实不是我的强项,我更习惯堂堂正正地冲上去搏斗,然后拖着战利品堂堂正正地回来。
所以我才刚摸进那座古堡不久,就被他发现了。
那个男人坐在古堡一个阳台已经崩掉一半的栏杆上,向我微笑:“据说这里半夜会有幽灵出现哦。”
我索性也不再躲藏,仰面看着他。我觉得他这样笑的样子有点面熟,但却一时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他。于是也就跟着笑了笑:“嗯,据说还有无头的领主带着骷髅士兵。”
“呀?”他眨了眨他暗紫色的眼睛,“你知道的呀,那你都不怕?”
我轻松地爬上那个阳台,跨过栏杆,站到他身边:“你不是也不怕吗?”
“有一种东西,拥有比恐惧更让人折服的力量,你知道是什么吗?”他依然看着下面荒废的庭院,轻轻地笑。
我皱了一下眉,想了一会才回答:“信仰?”
我其实是没有什么信仰的人,若这世界上真的有神灵的存在,善恶有报,也就不需要像我们这样的佣兵了。
“错。”他摇了摇头,转过一双暗紫色的眼来,仍有点笑意,“是贪婪。”
我看着他,皱了皱眉,重复:“贪婪?”
我不得不承认,这个词的确有着无尽的力量。
“那么,”我问,“你来这里是想要什么?”
“伊泽尔之火。”
我怔了一下,我在最近的悬赏单上看到过这个名字。
那是一颗很有名的红宝石,本来属于索利亚部落的酋长,但是最近不见了。所以酋长挂出了高额悬赏要找回这颗宝石。
我对这单生意兴趣不大。
前面就说过了,我不是一个很细致的人,找东西,找人,都不是我的长项,我喜欢一些更直接的东西。
但这人既然提到这颗宝石,想来是知道它的下落了。难道是被这里的半兽人强盗抢来了吗?那么,这个男人,应该是我的同行吧?也许这就是我觉得他有点面熟的原因?
不过,比起这些来,更让我奇怪的是,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目的告诉我?
不论他是想要赏金,还是想要宝石,告诉我都意味着将有人与他分享,甚至可能会干掉他独吞吧?
我如实的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他偏了偏头,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反问:“那么小姐你呢?又是来这里做什么?”
“我只是好奇,为什么有人会跑来这里送死。”
他轻轻笑起来:“那你现在知道了,打算怎么样呢?”
我微微皱了一下眉,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我也不想空手而回,但是我向来独来独惯了,并不太想跟人联手。
我一时犹豫,这个男人又轻轻笑道:“不如帮我一个忙怎么样?”
我从来没有试过一个人对二十个以上的半兽人挥剑。
那是自找死路的做法。
可是——
该死的。
我架住一个半兽人的斧头,踢飞另一个,还得抽空闪到一根断掉一半的柱子后面躲开一柄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