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后的鲸和深蓝小镇的微风

是一个正在熬夜的人,在黑夜里安静了很久很久,舍不得这黑夜过去,仿佛过去便不再宁静,但是坐得太久起身喝了个水,转回身,再看窗外,已是天光大亮。

遗憾,失落,惶恐,或,绝望。

我觉得我病了,二十岁不到的新新好青年,不应该有这种心情。

 

七 孤独的鲸与月光凉

 

到学校之后,我很自觉地没有找你们帮任何忙,虽然新生报到和找宿舍把我弄得晕头转向,之后又因为劳动过度躺在床上瘫痪了两天。

你和杜阮蓝打电话给我,我也总推托着在忙,直到军训结束,你和杜阮蓝像两棵小白杨一样站在我的宿舍门口,一边一棵,我才不得已跟你们去吃所谓的团圆饭。

像来学校那样,你们走在前面,我老不情愿地跟在后面。你不时回下头叫我走快点,我是很想冲你们怒吼一声,你们是搭档是情侣以后可能是夫妻,你们去吃团圆饭,干吗叫我呢,我是你们的儿子还是女儿?

可是我懦弱。

哪怕我有再多牢骚,只要你一句:“嗳,你是我妹妹哎。”

我就会哑口无言继续当你妹妹,甚至替身情人。连陈奕迅的歌里都这样唱呢,“有感情别浪费”,可是我白白浪费了三年,因此,我恨自己。三个人的团圆饭,我高兴地一杯接一杯地喝,然后在我英勇地倒下的那刻,看到你亲昵地蹭了蹭杜阮蓝的脸。

呵呵,那感觉,真是,那个死不瞑目什么的。

呵呵,我只能用这两个字来面对你,不带感情,不是笑,却也没有哭。

但是一个月后,你哭了。

在西安的护城河边,你指着斑驳的明城墙跟我说:“周北薇,你知道不知道,这个明城墙有三百多年历史了。”

我扶着你的头,靠着我肩膀上,我说:“我知道。”

而后你又说:“西安,这座城市经历过十三个王朝,古时候叫做长安,你知不知道?”

我拍了拍你的肩膀,试图让你舒服点,说:“我知道。”

再接着,你说:“风雨沧桑这么多年,有多少件伤心事,你知不知道?”

我诚实坦白:“我不知道。”

“你至少应该知道一件。”你双眼落下泪来,手一扬,像个十足的酒鬼,说,“不要以为我醉了,我没事。”

你从日暮喝到月亮爬上来,我在路过的人们的鄙夷眼光中把被你扔了一地的酒瓶子拾掇好,就算是文明城市,也没有TAXI愿意载你这样一个醉鬼,怕吐脏了坐垫,我只能把你拖去附近的酒店。

途中听你呢喃了一句:“周北薇,我知道,只有你不会离开我。”

然后我就难过了。

 

八 孤独的鲸与你的万水千山

 

时间是一个伟大的暗杀者,能令很多东西悄无声息地就消失。

我去找杜阮蓝,只想问清楚,我知道很多此一举,但还是去了。我以为我会像个小疯子一样揪住她的衣领给她一个巴掌又或者歇斯底里,但是没有,她还是那样,让人发不起脾气,至少,于我,于你。

秋天的咖啡店,来往的行人看起来都有些萧条,我装模作样地要了杯咖啡准备等杜阮蓝一来就质问她。但是她出现时我一下子就感觉到中气不足,她微笑,问候,坐下,然后我就什么都没说了。她给我陈述了这样一个事实,家里逼她出国很久了,她也是最近才决定,在再见你之后,开始明白,时间过了,就什么都不是了,努力地追回,也是徒劳。本是想着不要见你以免更加伤害彼此,但,还是忍不住见了。

而这个忍不住,就是爱。

得知你按照当初热恋中的约定做到了,她也便满足了。说好就算有一天她不管因为什么而离开,就算了无音信,也会来她在的城市,上你们说过的大学,然后等某一天的遇见。

她说她很感激你。

然后我就无言了。

你们的约定与我无关,我曾经在你面前指责杜阮蓝不联系你,而你说你们之间有一个秘密也终于揭晓。而我想,我作为一个成年人,你应该要有接受童话幻灭的勇气,就像你当初笑着对我说的那样,世上怎会有王子这种生物呢。

我跟她聊了些别的,然后告了别。分岔的路口,她忽然叫住我,她说:“我也按照约定做到了,但是再见面,会发生什么事,我想我们大家都是无辜的吧。”

我点了点头。

她落落大方到能将一件让人气愤不已的事情筒而言之地就粉饰太平,她是忽而过境的风,让人盲从,却无法抓住。只是我知道,这个我曾经的好朋友,以后要变成少有联系的好朋友了。

因为,张唯一,我与你感同身受。

 

九 孤独的鲸与一直孤独

 

杜阮蓝走后三年。

我和你像订立了生死同盟般,不管别人怎么恋,就是打死不多看谁一眼。

为此你将我从干妹妹晋升到亲妹妹级别,大二的时候你决意要永远地留在西安这座城市,家人给你买了房子,你曾试图在房产证上也写上我的名字,但无奈我们没有太特定的关系,写不了。

我也曾抗议过,关于干妹妹升级到亲妹妹,这种升级升得太多,每次都升同一样的太没意思了。

当时你就笑了,说:“要不最的N次方亲妹妹?”

其实我都无所谓。但是你要再恋爱,我就有所谓。

所以当你把那个有着绕口名字的妞带到家里来时,我就怒了,以各种理由愣是搬了出去。她漂亮,她优雅,她落落大方,我不自卑不崇拜都无所谓,但我愤怒,我愤怒她看起来那么神似杜阮蓝。

我还痛恨你没出息,但是回过头想想,自己也挺没出息的。于是不想指责你什么,也不想惋惜什么,因为大家都说十五六岁喜欢的人,会是这一生最爱的人。

再或者,我是为自己找了借口。

你能往前走,我也厌倦了再蹉跎。

只是我在豆瓣上看到一个冷笑话,是这样讲的,发帖的人用的是第一人称咆哮体,他写:豆瓣你妹啊,你们都来豆瓣找文艺女青年,我一哥们也跑来豆瓣爱什么劳什子的文艺女青年,找到了,相恋了,订婚了,结婚的前天晚上,人跑了,留了张字条,我走了,你会像马达一样找我吗?

我看得眼泪哗啦啦,我想起了杜阮蓝,她就是那种劳什子的文艺女青年类型的。

忽然间想起我在很多年前,写的剧本,然后又自以为是地编撰了一个新的剧本。

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一只鲸,它失去了它的雷达,孤独地游在大海里,它不能联系朋友,也无法对遇到的另外一只鲸说出“我爱你”,它一直孤独,永远孤独。我觉得我就是世界上的另外一个它。于是,陆地上的鲸,在2011年的2月22日的2点22分,在你家楼下,点燃了七筒礼花。

他们说,“七”是一个轮回的数字,这是我有史可查单恋你的第七年。

我并不想孤独,也曾试图要对你说,只是,你在那个本应庄重的场合笑场了。

于是只剩祈愿,留给时间来结果。

谁叫我是周北薇,生性怯弱,做不出什么太给力的决定,本就卑微。

 

编辑/豌豆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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