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息墙下,沙罗双树

专注,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一辆垃圾卡车正徐徐开过来,它一边行驶一边按着喇叭。可是,我的耳朵里,只有那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垃圾车挂住了我的自行车,然后一部分滴着污水的秽物掉在我身上。我终于被臭气唤回。

为什么小说中女生被刮的都是名牌保时捷,奔驰,司机都是英俊有爱的柔情大叔,而我的却是一辆垃圾车,还是一个脾气暴躁的猥琐男,而且是当着我喜欢的男生的面。

司机吼道:“大路上你发什么呆,你看人家男孩子看傻了吧!”

我又羞又气,我没有追究你的责任,你还倒打一耙!

林跃和那个女生向我这边投来一瞥,我忙别过脸。门卫赶紧跑过来问原委,司机极力撇开责任,指着林跃大声说:“这个女孩是来捉奸的,偷听人家讲话,已经一路了,我在后面看得清洁楚楚!”

女生看了我一眼,有些挂不住脸,便赌气离开了。林跃并没有追上去,他惊异地看了我一眼,不确定地喊出来:“刑烟云?”

我心里一慌,退后一步,不能让他看到我衣服上的秽物。

我侧着身子,有些慌张:“啊,我是来向你告别的……我,我要去白沙上高中……”

他突然就笑了,笑容荡漾开来。

我仔细检查着他的眉眼,他长大了,比小时候更开朗了些,因为我很少看到他笑得这么开心。

接下来,我推着车一路狂奔,生怕他追上来。到了家门口才想起来,我骑着应该会更快。

在回家的路上,我万分确定了一个事实:这次去找他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这是一次有预谋的海啸,在我内心,早已想了千万次。

可惜台风呼呼啸啸,避过了一切要塞,没有预想中的惊心动魄。

但是他还能第一时间叫出我的名字,这么一想,心里有了些安慰。

3

开学后,我才发现丢人丢大了,他也考入了这所中学。我当日的告别显得多么突兀、多么多此一举、多么欲盖弥彰。

高一的时候,我见到他,他当时正在校园的公话亭里,神情焦灼,极力争辩着什么,脸红脖子粗。

我的第一直觉就是,他失恋了。看样子,很有可能是被别人甩了。

如果我在他内心兵荒马乱的时候冲上去,能不能趁机攻占他感情的高地?

可是我不敢,我所能做的,就是为他占领电话亭,努力让他来挽回一些什么。

我们高中严禁使用手机,那里几乎成了他的御用电话亭。我隔三差五没事就往那里跑,连中饭都守在那里吃,给他占住这个打电话的位置,希望能听到只言片言。

这是一项需要考验演技的工作。要知道,校园里狼多肉少,电话亭有限,很容易就排起了很长的队伍,不熟悉我校行情的人,会误以为这里是打饭窗口。

我要拿着话筒,拨一个空号,对着茫茫宇宙,说一些不靠谱的情话,自导自演。当然,面部表情要投入,让围观者都脸红欷歔。

直到我看见了林跃,才把电话直接交给他。

其实,我每次打电话的时候,都在幻想和他通话的情景。在内心深处,俨然把他当做了远在天涯的假想情人,电话里情意绵绵,你依我侬。

有一次,我还假装我们吵了架,我拿着话筒泪流满面,我表演欲强烈,不顾话筒里嘀嘀嘀的声音,说了很多“你负心薄幸”、“你朝三暮四”、“你不得好死”之类的八点档电视剧台词。

看到背后那些等电话的人,表情怪异,知难而退,我知道这次占电话又成功了。

这时候,我看到身后的林跃也表情凝重看着我,我忙挂了电话,从容擦干眼泪,把电话的摊位让给他。

我就是一个油盐不进、不肯挪动脚步的电话亭钉子户。

后来,我在小卖店里买零食吃,很多人都对我退避三舍,他们在我身后窃窃私语——这个女生,就是被男朋友甩了,成了个神经病。人家连号码都换了,她还在给那个空号打电话,唉,真可怜……

而身边,刚买了一瓶八宝粥的林跃,用很复杂的目光看着我,那目光里有悲悯,有不理解,也有淡淡的怒其不争。

在这种情况下,我真是有口难辩。我终于明白了谍战片中卧底的苦楚,面对敌人的殴打和战友的误解,始终有苦说不出。

唉,爱在心口难开啊!

偷听到了高二,我终于听到一点眉目,他在电话里说:“晚上九点,在梅花回廊见面。”

梅花回廊是我们学校一条像蜈蚣一样蜿蜒曲折的走廊,上面爬满了葱绿茂密的藤蔓植物,情侣们藏在大自然的保护色里接吻,除了偶然掉两只虫子吓得他们尖叫之外,一般不会被老师抓到。

我听得如同小鹿撞怀,我终于要看到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生了。如果她比我漂亮,又比我心灵美,我就死了这份心。

到了下晚自习的时候,我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溜到梅花回廊等他们。梅花回廊没有灯光,也许是被来约会的人们蓄意破坏掉了,走廊里黑黝黝的很吓人。

我站在走廊椅子上,抱住一根细长的柱子,倚在那里偷听他们讲话。

那个晚上有月光,虽然林跃的影子被拉伸得变形了,但我还是能一眼认出他。可是,尾随其后的,并不是一个女生,而是一个男生。

不会吧,这里难道是断背山基地?

林跃问:“你能不能把账号还给他?”

那个男生笑:“你准备用多少来买?那个账号里,有三十多套顶级装备,算起来超过九千多块钱了,都可以到派出所立案了。但是这个账号有购买记录,GM就算是查起来,我们也不怕。所以,你要买回这个账号的话,就必须同时买下这些装备。”

虽然我不知道他们说的原委,但大概明白是游戏里的一些事情。

林跃似乎在考虑,毕竟那是一万RMB,真金白银,不是一万游戏币。

我的小心脏跳个不停,他们会不会在我叔叔的某个服务器里?

要是这样的话,我可以送林跃一个天大的人情啊,他发现后即便是做牛做马,也不能报答我的恩情,最后只能以身相许。

想到这里,我十分激动,恨不得马上跑到叔叔那里,希望他为他的侄女婿做点什么。

我从椅背上跳下去,同时一声惨叫划破夜空。

我和一个大刺猬抱了个满怀,浑身疼痛,如同在战场上被人用长矛扎了个对穿。我正好跳进那个巨大的磁花盆里,里面栽种着一棵巨大的铁树。

听到我的声音,两人都吓了一跳,立刻一东一西飞奔而去,飞快撤了。

我在黑暗中呼叫着林跃的名字,可是我越扯着嗓子喊,他跑得越快,如同见了鬼一样。

我大喊:“我不是值周的老师!我不是来捉奸的!”

此话一出,惊起蛙声一片。回廊里其他约会的同林鸟,立刻大难临头各自飞。

我只是脚扭到了,想借此机会来给你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而已啊。

那一刹那的失望,难以说出口。

4

周末的时候,叔叔和其他技术工作人员正围在一台电脑上,表情凝重。

“是咱们的服务器被黑了吗?”我假装很内行地问。

叔叔摇头:“有玩家私自炼制顶级道具,好家伙,有三十多套装备,这帮浑蛋越来越厉害了。”

“什么意思?”我不解。

“就像有人在私自印刷人民币一样。”

叔叔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游走,排山倒海的数据在显示屏上流水一般闪现。

最后他眉头越蹙越紧,手指停止了运动,说:“真是没想到,做这种事情的居然是‘汉花唐落’!她在服务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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