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漏

文/饶雪漫

前情回顾:

莫醒醒和米砂,两个受了伤的孩子,靠在了一起。彼此温暖的两个女生,其实都是永远需要温暖的孩子。米砂说:“我不知道你以前受过多少委屈,也不管现在你正承受着什么样的痛苦,莫醒醒,以后我们永远是一起的。”可是,谁能告诉米砂,永远它到底有多远?

(10)

秋天来了。

校园里的树叶红了,不知名的树,把教室外面的天空染得气势磅礴。那个秋天校园里最流行的新闻是:蒋蓝和路理成了一对。

“啊呸!”米砂说,“她自己炒作的。不要脸!听说她用她姐姐演唱会的门票去做的交易,收买好多人在路理面前夸她。”

“那又怎么样呢?”我说,“你别太在意那个路理,有什么了不起。”

“可是,”米砂苦着脸说,“他确实是有些了不起呢。你见过话剧的海报吧,都是他亲手设计的,网上还有他导演的DV剧,全国一等奖呢,拍得不要太好哦。听说他成绩也很好,像这样全能的男生,别说天中,我看在全中国打着手电筒都找不到第二个啦!”

实在有些夸张。

“我一定要让他认识到一个与众不同的我!”米砂举着拳头,像做广告一样地说。

不久后的一个午后,我在学校里见到那个叫路理的男生。

一个身穿ELAND短大衣,脚蹬刺眼的粉红色短毛靴的女生,趾高气昂地走在他身旁。所谓的帅哥路理,依然保持两手插袋的潇洒步伐,对身边的妖女不闻不问不推不就。他俩用这种奇特的方式共同穿越校园,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

而这对蒋蓝来说,当然是远远不够的。

“哈漏!圣女!”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她忽然停了下来,用她独一无二的大嗓门喊我。

那时是中午,米砂到校外邮局寄信去了,我独自坐在亭子里看一份英文报纸。我抬起头,用最古怪的眼神盯她。她被我盯得浑身不自在,对我摆摆手,说:“代我问候你的闺中密友哦!怎么你们今天没有连在一起呢?”

我理都懒得理她。

“路理,路理!”她大声喊着他的名字,拉着他的胳膊说:“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莫醒醒同学,你应该知道她吧,她很有名的哦。”

我真怕她再说出什么我不想听的话来,于是我站起身来,合上报纸往亭子外面走。蒋蓝却一把拦住我说:“圣女,难道说句话也不愿意吗?”

我冷冷地说:“我看到你的样子就想吐,怎么说话?”

话刚说完,我就真的想要呕吐了,这是我没有办法改掉的病,每当心里发堵发慌或是发怒的时候,我都极容易呕吐,我捂着嘴,趴在亭子边上,竭力想要控制自己,面容一定难看之极。

“你没事吧?”一个声音在我身后问。他说话语调很平,声音很轻。

我当然知道是谁,但是我没有回答他。我的情况也不允许我说话,不然,我一定会吐得胃都整个翻掉,丢人丢到西班牙去。

“路理,我看你应该去跟许琳说一声,让演技派的圣女做女一号,我跟她比,简直不知道差多远。”蒋蓝咂着嘴说,“瞧瞧瞧。多招人怜!”

“你先走!”我听到路理对她说。

“好吧。”蒋蓝识相地说,“那我先走了,别忘了我们的约会噢,88。”

我半弯着腰僵在那里,依然不能动弹。一只手忽然握住了我的胳膊:“你没事吧?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去医务室看看!”我惊吓地差点弹跳起来,转头看到一张脸,那是我第一次如此近地看一张男生的脸。我的天,他长得真的是很好看,那么好看的眉毛,那么好看的眼睛,那么好看的嘴唇……

我的脸迅速发烧,连忙推开他。

我推得太急,以至于他有些站不稳,但他并没有生气,而是带着微微的笑对我说:“莫醒醒,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没回答,转身飞快地离开。

米砂踏着上课铃进了教室,看着我,伸出手摸我的额头:“你怎么,发烧?”

“没。”我赶紧没话找话讲:“你的信寄出了?”

米砂神秘地笑笑,不说话。伸出两个手指给我做了一个“V”的手势。

那天晚上,米砂显得有些神神秘秘,临睡前她又爬到我床上来,说有“重大事件”要向我宣布。已经是秋天的天气,两个人睡一起,即使半夜降温也不容易感冒。

11点,宿舍准时熄灯。米砂用尽全力把被子“呼啦”拉过来,罩过我们的头顶。然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把她的手机变出来,“啪”地打开。

在亮亮的手机屏幕照射下,我看着她兴奋得发亮的眼睛。她专注地看着手机,噼里啪啦一通按,画面跳到“收件箱”。

打开最上面的那条信息,一个陌生的号码说:明天中午一点,在假山旁边的亭子见。路理

“怎么做到的?”我问她。

“我跟他谈他的DV剧,他觉得我有见识。我对他剧里的音乐提出了意见,应该用原创,抄袭是可耻的。”米砂说,“我这叫以才服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太夸张,伍优和李妍已经在不满意地翻身,我赶紧捂住她的嘴。

早就听说米砂的琴弹得好,可惜我到现在都没机会听到。

“什么时候弹琴给我听?”我问她。

“你又不肯去琴房。”她埋怨地说,“下次去我家好啦。”

第二天。

5点钟米砂醒来。她利索地爬下床。开学那天她的大箱子终于派上用场。她把它从橱顶费力地取下来,拉开大拉链,一箱的衣服差点蹦出一半来。我从小到大的衣服可能都没这么多呢,我有些羡慕地想。她埋下头在里面挑挑拣拣,像个买菜的老大妈一样,用苛刻的眼光质疑自己的每件衣服,不时还会说:“这件怎么变得这么丑了?!以前它不是这样的!”

折腾了一个小时,甚至牺牲了她以前至为宝贵的早读课。她终于穿上了“勉强合适”的那一件。浅绿色的淑女裙,白色的束领衬衣,浅绿网格外套,简直清纯到极点。

那天上午。

米砂小姐牺牲了语文课的时间来梳头,英语课的时间来照镜子,物理课的时间来抚平裙摆的一个小褶子——最后一堂化学课的时间来看表。

放学后,米砂一反常态,走在人群的最后——一切都为了维护她完美的外形。

我好心提醒她:“放轻松,你已经很美了。”

“就这一次,下不为例。如果我不努力表现,以后说不定肠子也会悔青!”米砂郑重地说。

但是那天中午,路理失约了,米砂一个人在亭子那里坐了将近一小时,也没见帅哥路的影子,快上课的时候,我硬把她拉回了教室,她趴在桌上,问我:“他怎么这样,耍我干嘛呢?他为什么会这样?”

我想了想,还是狠下心告诉她:“伍优说今天中午在食堂,看到路理和蒋蓝在一起呢。”

她背对着我,挺直了背。

“算了。”我说,“这种人,不值得。”

沉默了一分钟后,米砂转过身子来,轻轻的,轻轻的对我说:“如果他真的爱上了蒋蓝,我会失望死的。”

我捏了捏她的手,我知道是单薄的安慰。

爱情总是让人失望的,米砂亲爱的,你早点明白,应该会少受许多伤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米砂的挫败,那天下午是自习课,上了多久的课蒋蓝就哼了多久的歌。

米砂忍无可忍,放学时故意提高嗓门,扭头对米砾说:“我嫂子今天没事吧?傻唱了一个下午!”

蒋蓝停住脚步,说:“我就是高兴呢。高兴你管得着吗?你不爱听可以不听呀!”

“这么说,你是我嫂子?”米砂像得了便宜似的,悠悠地说。

“你想认我,我还能不给你这个面子?”蒋蓝接得可快。

“别他妈吵了行不行?给我个面子,OK?”米砾很不合时宜地出来打圆场。

“哼!你也就别得了便宜卖乖了,老娘可没认你这个男人。”蒋蓝背上包,踮起脚,在米砾的脸上拍了拍,哼歌换成吹口哨,一步三晃地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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