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痴梦

文/追命鬼俯

梦中,一个女子身着华服,笑靥如花,身后是绝美的宫殿。我幽幽醒来,已经是第六次梦到这个场景了。月光轻柔地洒下来,照在床头一只水晶头骨上,诡异的静谧。

一、水晶头骨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粉红色的花在微风中摇曳,慈眉善目的陈伯伯坐在沙发上。陈伯是爸爸的老相识,名震考古界的人物。“你来看看这东西。”陈伯皱着眉,凝视着茶几上摆着的一只水晶头骨,“水晶是历久弥新的,这头骨上连尘埃都没有,根本没办法考证年代。这次发掘的金字塔是三千年前起建的,这头骨应该也就是这个年代。”

爸爸不语,点然一支七星。烟雾缠绕在客厅中,无声的寂静。我拿起头骨,完美的雕琢,看起来仿佛就是真正的头骨。若非亲眼所见,谁又能相信这竟出自三千年前的工艺?爸爸拿起放大镜,光聚在头骨上,折射出七色的光带。

“这头骨我仔细看过,竟看不出一点人为的痕迹,就好像天成的一样。”

我凑近看,果然,在高倍数的考古放大镜下,头骨依然光滑如镜,即使在今天,人类仍无法掌握这样的打磨工艺。爸爸放下头骨,掐灭燃着的七星, “头骨先留在这儿,我再查查。”

夜,宁静得就仿佛假的一般。这里远离市区,看不到灯火阑珊,也免去了繁杂喧闹。

门口响起爸爸的声音。我回过头,爸爸站在门外,手中拿着那只水晶头骨。“我在显微镜下看过了,依然没有打磨过的痕迹。”爸爸轻轻地说,声音透着淡淡的无奈。“我把它放在这里,都说女孩是水晶做的,也许你能和它产生心灵感应呢。”爸爸放下头骨就走了,容我有丝毫分辩。头骨绝美地蹲在我的床头,甚至让人忽略了它诡异的造型。

二、梦

梦里,似有一个女子在无声地啜泣,辗转哀怨。

呜呜,难道你所谓的爱就是为了称霸、为了在史书上永垂不朽?呜呜,那么好吧,你要的不朽,我给你!

梦里出现了一片华美的宫阙,那女子依然身着华服,却没了傲气。月光笼罩着她,她跪在地上,身后是一具年轻男子的尸体。带血的利刃握在她手中。

王位真的就那么重要?天下真的就那么重要?值得你这样伤害我、背叛我?你说过要与我相伴千年的……

梦中的声音渐渐远去,我满头大汗地醒来,好容易才平静下来。我转向水晶头骨,它竟……闪耀着微光。

“想知道我的故事吗?”一个女声幽幽地问,空洞得仿佛无底的山穴,似在耳边,又似在天际。如果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无法抗拒,我也只好平静地点头。不知怎的,心中却没有一丝恐惧,那女子的声音竟让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头骨的光瞬间扩大了数倍,耀眼的白光中,时间仿佛就此停止,一切定格成为了永恒。房间的景物开始快速地旋转扭曲,缤纷错杂的光影从我身边溜过……一切都停止后,我发现自己就站在梦里的宫殿中……

三、不朽

嘻嘻,多么的可笑,这成千上万的追求者,哪个不是为了权利?不是为了青史留名永垂不朽?可我呢?我有什么错?为什么要这样愚弄我的心呢?呵呵,你们机关算尽,却不知不朽其实这样简单?用你们负心的血脉浇灌颅骨……呵呵,就成了水晶,永恒的不朽……

那熟悉的声音虚无飘渺地传来,宫殿的后花园内,盛装女子浇灌着泥土,洒在地上的是浓烈的血红。月光下,映着女子嘴角诡异的微笑,冰冷的恐惧。

嘻嘻,这不就是你们的不朽吗?是你们的不朽,也是我的不朽……女子的盛装之上,是离离的尘埃。她,红颜散尽,只留下冰冷的心。

画面再次扭曲,来自不同时代的影像映入我的眼帘,快乐或不快乐,幸福或不幸福,但在我看来,都是那样的流离,如泣如诉。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我给了他们不朽,也成就了自己的不朽,我无法改变。呵呵,三千年了,我一直游荡在天地之间,这算不算是一种永恒的不朽呢?”

四、缘起

“竟然真的被你找到了!”陈伯兴奋地拿着爸爸递来的资料。

依罗,三千年前的埃及公主。她的父亲没有儿子,故只能立依罗的丈夫为法老。消息一出,求婚者蜂拥而至,但依罗真正的爱人却意外身亡,依罗从此开始杀戮求婚者。她终身未嫁,努力造福埃及民众,故死后破格入葬金字塔。因为各种原因,这段历史未被载入正史,只能从民间文学中查得只言片语。

陈伯满意而归,留下我和爸爸,许久不再言语。时钟静静地滴嗒着,仿佛在传达着命运深处的信息。午后的阳光是那么明媚,让人几乎忘记它已经这样亘古不变地照耀了千年万年。

“何何,我还不太明白。”爸爸开口了,“那些水晶头骨是怎么回事?”

梦中的轻笑又回到我的耳边:嘻嘻,那是永恒的不朽啊……

五、结束

梦里,冤魂的长啸,怨女的哀怨,流离千回。我听到它在问我,难道只有用负心的血浇灌,“爱”才能不朽吗?我摇头,那所谓的不朽,也终究就是墓里水晶头骨,而代价,终于以这种极端的方式在冰冷的墓穴中相伴千年。

嘻嘻,你希望不朽,又怎知不朽原来如此简单?用你们负心的血浇灌……不是都想不朽吗?那众多的求婚者,你们会随我的名字一起成为不朽,相伴千年吧……

那声音渐渐远去,那女子抱着水晶头骨消失在天际。可是,那些求婚者呢?他们是为你的爱而殉难,还是为自己的贪欲野心而殉难?你成就了他们的不朽,他们也成就了你的不朽,永恒的不朽……

睁开眼睛,头骨已经消失不见,一切都像是南柯一梦。再或许,这本就是一场梦,一场红尘梦。

梦里,不朽的声音,你听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