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夏终年
妆夕看着坐在对面的初熏,手里的刀叉耀武扬威:“快说在想什么!哼,看着我这样美女你还想别人。”
初熏浅浅笑道:“想你。”法国餐厅昏暗的灯光下初熏想到的却是那个白衣女孩。“你放心,我不会说的……”也许她并没有叫人下来的意思,算了,不想了,她和他又没有关系。
妆夕喜欢在夜里拉着初熏的手,这样自己流的眼泪初熏就看不到了,初熏的手心里有一道伤疤,深深的,摸起来强烈的凹凸感充斥着内心,她很想忘记关于那段伤疤的记忆,但是越是想忘记,每一个画面越像排演了好久的话剧,一幕又一幕。
电影里,少女站在江边,男孩看着她的背影,没有说下来,也没有去挽救,就这么看着一个生命消失在眼前,烟花落尽,有的时候岁月与情感是让生命变得脆弱。
凌晨十二点,初熏的贴吧。
漫天盖地的帖子等着齐落去回答,她皱了皱眉,喝了一口咖啡,开始像个负责的吧主回答着每一个她知道或不知道的问题。
凌晨两点所有的问题结束,她点开那个写了一半的剧本,依旧是浅淡的海景,依旧是那几个人物,当主人公夕荃的那句独白,“青春无罪,我们却不可饶恕”写出的时候,齐落合上电脑,青春无罪,我们却不可饶恕。
“贴吧的问题都被答完了。”苏凯看着电脑跟初熏说,嘴角带着一种戏谑。
初熏浅笑:“又是那个夏初?”
“还能有别人这么了解你的动向吗?”咖啡在口中徘徊,丝滑又神秘,就像贴吧里那个叫夏初的一样。
寂静的午夜,窗外的梧桐像一把大伞,遮住了星光。两个男人竟然觉得有些寂寥了。
众多的剧本大纲中,只有那一部引起了所有的重视,而且还是一部未完成的作品,《末夏终年》。
有的时候,故事的结局教会我们的是,原来成长的代价是薄凉。——正册上浅淡的一行字。
“这部电影适合初熏演。”苏凯看完大纲毫无质疑地道。
就连公司里最不好对付的制作人都点头:“的确是一部好作品,少年对往事的遗忘和少女的哀伤织成一幅完美的画面,没有过多的浮华,一切都是一种本色。苏凯你联系剧本的作者,这个本子公司买下了。”
演艺学院的大楼里,苏凯看着众多的剧照,一颦一笑,一点一滴,戏剧学院的老师指着教室里那个白衣服的女孩对苏凯说:“那就是我们编剧班最优秀的学生,这剧本的创作者齐落,她写的剧本有新意有深度,已经和很多新生代导演合作过了,是个小才女。”
看着齐落的背影,单薄倔强,却带着一股强烈的生机,苏凯有了一个很可怕的想法,这个剧本是齐落特意为初熏写的。
录音棚里,初熏的声音带着苍凉。幼年的伤害他早已不记得了,只有那种空洞的感觉还在,一点一点齐聚在心里,随着那哀凉的曲调一涌而出。
泪轻易就落下了。
玻璃帷幕的另一端,苏凯听着初熏略微沙哑的歌声,眉头紧皱,有些略微地动容,当年他从一干艺人中看中初熏,因为初熏的灵魂有股空洞感,他活着的目标只是为了给妆夕好的生活,他说他要让爱他的人幸福。
一首,《昨天》,曲毕。
玻璃窗外的苏凯举着大拇指,初熏看到不觉浅浅一笑,他笑起来很好看,配着栗色的头发有股春日的味道。
这让苏凯想到《末夏终年》里的南哲。
琥珀色的眼眸,细碎的略微金黄的发丝,白盏的脸庞衬着黑色的制服,有些淡薄的书生气,夕阳薄薄的洒下衬出的确实一股冷傲。这样的男孩子即使身心不全也足以吸引所有的目光。我又有什么理由不为之心碎。
初熏再见到齐落的时候,天下着雨,他的歌友会因为这场雨被延迟了,露天广场的大屏幕上他清楚地看到那个白衣女孩到处分发雨衣的样子,雨水打湿了头发,短短的BOBO头贴在脸上。
妆夕说:“我说不要你开露天演唱会。”
初熏浅笑:“没关系的,这么大的雨还有人看,可见我的人气。”
妆夕吐了吐舌头看向了窗外,二十岁的初熏已经不再是曾经那般单纯,他懂得保护自己,甚至学会用一些不正当的手段得到一些他本得不到的机会。
苏凯进来:“初熏,去准备,马上开场。”
“不行,这么大的雨他怎么演。”妆夕挡到初熏面前。
苏凯看着妆夕那张脸不屑道:“你以为干这行这么容易,初熏五分钟后开场。”
初熏冲着妆夕道:“没关系,这样的机会也不是谁都能有的。”
开场前两分钟,苏凯看到大屏幕上那个白衣的女孩子,几乎所有的人都穿着蓝色的雨衣,只有她一身白衣,还在四处地徘徊四处地看。
滂沱的大雨中,一身黑衣的初熏登场,身后的大画布渐渐打开,浅淡的蓝色勾勒着初恋两个字,彩绘的画布在大雨中一点点化去,歌友会的气氛却是越来越高,看着台上的少年,雨中的齐落傻傻地笑,泪水伴着雨水,滴在地上混作一团,再也分不清楚。
妆夕站在后场,目光全都聚集在雨里的初熏身上。
十九岁那年,她告诉初熏,不管怎么样,她不在乎,只要她能和初熏在一起,也许这些都是自私的。
歌友会完美地谢幕,初熏下台,苏凯看着他说:“不要以为你现在付出的多,走上这条路,这些付出都是必然的。”
初熏点头,坚定地点头。他知道,如果他不知道,他不会努力地得到这一切。
苏凯找到齐落的时候,她躲在不远处的车棚里缩成一团。冻得青紫的手拿着荧光棒。 苏凯想都没想一把抱起了齐落。齐落没有挣扎,躺在那怀里突然觉得有些累了。
医院里,齐落看着窗外的花,小小的一朵,含苞待放,多像那年他们一起守着的那棵樱桃树小小的,红红的,挂满了他们所有的牵挂。苏凯看着齐落有些空洞的眼神道:“好些了吗?”
齐落回过头浅浅一笑:“好多了,谢谢你。”
苏凯坐在椅子上拿起一个苹果开始削皮,薄薄的苹果皮越来越长,一个苹果,整整一条,齐落记得有人说过对这样的苹果发誓誓言会很灵验。所以那年她就傻傻地削了一大桶。
苏凯把苹果切好递给齐落,齐落咬了一大口,脸上带着甜甜的微笑,苏凯总是想这个女孩身上一定有秘密,她活得太牵强,为初熏的付出太博大。
初熏也病了,在同一家医院,妆夕陪着他。
初熏睡熟的时候,妆夕踱出病房,从护士那里要了病例册,径直地上了五楼的神经科。
脑神经科的老医生还认得那个秀气的小姑娘,两年前也是在这间屋子里,她说,你要救不活他,我也不活了。
那时候的妆夕还是个小丫头,什么都不懂想着只要初熏能活着,让她做什么都行。
苏凯来看初熏时,妆夕冲着他坏坏地笑:“苏大经理还有时间来看我们家初熏。”
苏凯一笑:“我手里有一个电影剧本,你有兴趣试试吗?”
“和谁演?”
“初熏。”
妆夕一听,大叫道:“好呀,苏凯你真好。是谁的剧本?”
“新人,也是演艺学院的,叫齐落。”
初熏的病没好就因为有过多的粉丝听到风声来探病而中断治疗,出院那天在医院后面的小花园,他看到那个白衣女孩,见了很多面他还不知道她叫什么。
齐落坐在长椅上,手里是《末夏终年》的结局。
她想写一个完美的结局,可是苏凯说:“《末夏终年》从开始就注定是一个悲剧。”
剧本里,南哲看着夕荃,递上去的那张纸上写着:“夕荃,等我回来。”
“在干什么?”
齐落抬头迎上了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一抹红晕,就像初见时一样。齐落摇头:“没看什么。要出院?”
一身黑衣的初熏点头:“为什么这么喜欢我?”他很好奇这个女孩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会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出现。
齐落浅浅一笑:“就是喜欢。”喜欢又需要什么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