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风筝飞啊飞
能够认识到这一点,雷小卡显然比较有自知之明,他于是只是单纯地出自善意的考虑,想将广场上看到邵佳三和另外女孩子在一起的一幕汇报给贺馨欣,让她不要蒙在鼓里,告诉她邵佳三背叛了她。
雷小卡在初三八班,贺馨欣在初三五班。不在一个班不要紧,要紧的是不在一个楼层。雷小卡的班级在五楼,而贺馨欣的班级却在一楼,地理上的差距大大加大了两人见面的难度。直接跑去人家班级这是勇敢者的游戏,雷小卡敬而远之。弄不好的话与贺馨欣同在一个班级的邵佳三说不上又会给他来个全武行。
倒是有一次,雷小卡在一节课下课后,从教室门口的走廊窗户看到楼下单独一人行走的贺馨欣。当时他立即火速追下楼,朝贺馨欣追赶过去。哪知刚追了两步,就发现情况不妙,原来贺馨欣正快步向女厕所而去。雷小卡顿时傻眼了,如果找这样的时间段汇报简直太不合理、太不明智了。至少也该等人家从厕所里出来。只是还没等两分钟,上课铃声却飞扬跋扈地丁零大作。
贺馨欣差不多踩着铃声从厕所出来跑向教学楼。时间如此紧迫,贺馨欣哪有闲工夫听雷小卡说三道四。雷小卡连口也来不及张,贺馨欣便绝尘而去,奔回了一楼的教室。而面对雷小卡的,是五楼教室。最无奈的是,这个时刻他突然开始内急,并且还是大的。
同在一个学校,雷小卡连续三天也没有机会把自己掌握的情报向贺馨欣通知到位,以至于他装的一肚子情报都快要变成一肚子苦水了。终于在这天,雷小卡茅塞顿开,应用了一回发散性思维。既然在学校范围内不能得偿所愿,校外总该有机可趁吧。于是雷小卡在这天放学后急不可耐地冲出校门,就像身边接孩子的家长一样望眼欲穿,焦急地等待着贺馨欣走出校门。然后接下来雷小卡琢磨着要实施一次跟踪行动,跟踪要持续到贺馨欣走到僻静处,他才能露出自己真实的嘴脸,前去汇报邵佳三对她的不忠行为。
真正执行这个计划的时候,雷小卡遇到了一个令他无比抓狂的难题。贺馨欣从小门口出来,身边就一直伴随着一个文绉绉的眼镜男生。这种男生只要一搭眼,就能识别出一定是在学习方面非同小可。贺馨欣居然与这个眼镜男生走个没完,害得雷小卡连跟三条街,最后跟到了晚霞公园。
不知是为了节省门票钱还是为了节省走向公园大门的脚步,两人不约而同地在晚霞公园的后墙停下,这里的后墙实际上是一道一人左右高的铁栅栏,雷小卡平时想去公园玩,这里是必经之路。难道贺馨欣上公园也选择这条路?雷小卡难以置信地看着两人随后的动态。
只见眼镜男生一改文绉绉形象,撸起袖子,手脚像是附有吸盘,干净利落地瞬间翻越铁栅栏,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比雷小卡的翻墙技术强百倍。
一看就是个做贼的。雷小卡心里暗骂。
现在眼镜男生与贺馨欣之间隔着一道铁栅栏,这个画面有点像一个痴心的女子正在看望锒铛入狱的男朋友,充满着唯美,可是眼镜男生的表现很快又让画面变得猥琐。他眉飞色舞地一个劲督促贺馨欣翻越铁栅栏。而贺馨欣终于盛情难却,踮起脚尖,双手扒住栅栏顶端的横杠。不幸的是,因为女生的臂力有限,尽管贺馨欣竭尽全力向上拉,身体却只是扭动了几下,完全起不到翻越效果。不变的是双手依旧牢牢扒住栅栏顶端的横杠。
雷小卡是在这个时候走向贺馨欣的。他再也忍受不住心目中一贯以女神形象出现的贺馨欣竟然摆出一个举手投降的pose自毁形象。
贺馨欣,别爬了好吗?再说你也爬不过去。雷小卡试探性地说道。
听到这句话贺馨欣丢开栅栏横杆,回过头,然后又偏了一下头,一副认真回想的样子。旋即,贺馨欣像是认出了雷小卡,皱了皱眉头说,我跟你又不熟,你管我爬不爬呢!
雷小卡有些窘迫地说,你别误会,我只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贺馨欣不咸不淡地说,什么事?
雷小卡于是将自己在广场的所见生动地叙述了一遍,期间密切注意着贺馨欣神态上的变化,可没想到贺馨欣听后并未表现出他料想当中的惊讶,只是冷哼了一声说,看不出来你还挺八卦的。
八卦?对时尚词汇知之甚少的雷小卡疑惑地说,我不会算命,不懂八卦。
贺馨欣以为雷小卡在故作幽默,没心情同他周旋,心不在焉地说,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没人像你这么土吧!
岂料雷小卡胡乱拍了拍上衣和裤子无辜地说,上面没土,我昨天刚洗的校服!
贺馨欣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雷小卡,然后万分惊奇地说,天哪!看来你的IQ有问题!
雷小卡费解地思忖了片刻说,我没有QQ,我这个人从来不上网!
话音一落,贺馨欣捂着肚子笑了好一会儿,然后摆摆手说,你快走吧,大笨鹅。你在广场见到的那是我表哥,我们的关系好着呢,前段时间他过生日我还用压岁钱给他买了件上衣呢!他这个人啊,就是改不掉打架的毛病。再让他看见你和我磨磨叽叽,小心又揍你哦。
事到如今,雷小卡大梦初醒,临走前他局促而又迟疑地用手指了指铁栅栏内的眼镜男生说,那这个人是不是也是你表哥?
贺馨欣……
6
在一次下午放学后,雷小卡为那次与贺馨欣的对话付出了代价。邵佳三领着一群喽啰们将他围在校门外的一处僻静之地。雷小卡无助地在他们的包围圈里接受着铺天盖地的冷嘲热讽。那些喽啰们说什么,他没有留意。只是听邵佳三说,瞧你这副窝囊样,还像头蠢驴一样跑去跟我表妹告状,真是笑死人了。今天我警告你,少打我表妹的主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还不是想让我表妹当你女朋友!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我表妹就是天下男生都死光了,也不会看上你的。撒泡尿照照自己。再让我听到你纠缠我表妹的风声,看我不敲断你的狗腿!
最后邵佳三和他的小喽啰们对雷小卡一顿拳脚相加,围殴了几分钟后,一个个吹着口哨扬长而去。雷小卡捡起被扔在一边的书包,吐了一口嘴角淤积的血沫子,不知为何,一首歌的歌词在他心间萦绕:拍拍身上的灰尘,振作疲惫的精神。远方也许尽是坎坷路,也许要孤孤单单走一程。莫笑我是多情种,莫以成败论英雄。
7
又到一个礼拜日,雷小卡又一次鬼使神差地来到广场。和上个礼拜日没多大区别,广场上依旧人头攒动,随处可见放风筝的身影。令雷小卡颇感意外的是,他再一次看到了邵佳三与那个长相很甜的女生在一起放风筝。这次他们放的是一个黑蝙蝠的,估计是刚刚买的。而今天的风向与上个礼拜也好像基本雷同,因为他发现邵佳三的黑蝙蝠风筝在空中的飞翔方位几乎和上个礼拜一模一样。真是天助我也,雷小卡高兴地再次向那栋老旧的楼房飞奔而去。
抵达天台,雷小卡失望了。天下不会有那么巧合的事,天空中的气流一个轻微的变化就足以改变风筝的走向。雷小卡被复仇的热情以及视觉的误差蒙蔽了。不过站在天台上,头顶环绕的风筝比起上个礼拜来,可以说是有增无减。郁闷的雷小卡这时突发奇想。生活的空虚无聊让他肚子里的坏水波涛汹涌,他要完成自己心目中的冒险,他要引起广场的一片骚乱。
一不做二不休,雷小卡为了方便起见,干脆卸下钥匙上的指甲剪。就是用这个平淡无奇的金属指甲剪,雷小卡疯狂地剪掉天台上能够摸得着的所有风筝的线,一共大概八九只风筝流离失所。他想象广场上这些断了风筝线的人是多么的惶恐。大概都以为是闹鬼了。其实天下一切闹鬼的事情都是人在捣鬼,雷小卡的所作所为就是个缩影。
离开天台朝广场返回的雷小卡心情很复杂,这个时候,他看见贺馨欣一脸焦急地迎面跑来,样子像是出了无比紧急的事情。
看到我的风筝了吗?贺馨欣看到雷小卡,火急火燎地问。
雷小卡愣住了,莫非刚才剪断了贺馨欣的风筝线?原来她也在广场放风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