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比北北更寂寞

文/铃音依旧

  上美术课时,苏向南轻轻把头偏了一下,有意无意地望了一眼林望北。

这一眼,很淡很淡,浮光掠影。但还是被林望北收在了眼里。她心里微微一惊,然后是一声很轻很轻的叹息。很轻很轻。

林望北曾听说,常乐很喜欢苏向南。听说,仅仅是听说,已经足以让她黯然神伤了。

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那朋友的心上人也不可夺吧。更何况常乐与她不是一般的朋友,是很要好的朋友。

上自修,下自修,然后出去打水,洗澡。宿舍也就那么几个人,林望北、常乐 、何勤、还有苏琪。苏琪家就在学校附近,一般很少回来,所以大部分时间宿舍就三个人。

常乐打来电话说苏向南和刘逸民请吃夜宵,要不要出去啊。林望北想了想,决定不出去了。

“那我留下来陪你吧。”何勤说。

“不用啦,乐乐说人家刘逸民点名要你去,我怎好断人家姻缘啊。”林望北笑着说。

何勤走后,宿舍就只剩林望北一人。然后她跟妈妈通了电话。

她说妈,前天纪叔叔来看我了,带来了很多东西。

她还说妈,其实纪叔叔人挺不错的,不考虑一下吗?

纪叔叔是一名医生,她妈是一名护士。

电话那头一直沉默,很久才传来声音。

北北,妈还有事,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啊。然后电话那头是一阵忙音。每次谈到这个问题,她妈都是这个态度。

关掉电话,林望北心里好像空空的,有点失落。爸爸,这个词,好像很陌生。她已记不起她最后一次叫是什么时候了,至于他的样子,好像是很高大魁梧,可时间一天一天地堆积,那一点点残留的印象也很快被腐蚀了,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影子,隐隐约约,似有似无。

林望北今年都十八了,事情都过了十二年了。有谁还会用十二年的时间去挽留一些不痛快的记忆呢?

乐乐和何勤回来已是23点,差不多要吹哨熄灯了。乐乐看起来似乎很开心。她说刘逸民好像对我们的勤勤动机不纯哦。然后便是何勤的反击,你对人家苏向南才真正是动机不纯呢,像个花痴。

我喜欢当花痴,当向南的花痴。北北,你说,有向南这样的男孩子当男朋友是不是很幸福呢?

林望北正在喝水,冷不防被这一句呛了一口。

这,这个,我不知道。

然后,林望北开始刷牙,洗脸,换衣,爬上床,拿起枕边的张小娴的书盖住了脸。接着是吹哨熄灯的声音。周围一切便开始安静了。

北北,我今晚要跟你睡。常乐掀开她的蚊帐钻了进去。常乐最喜欢跟林望北挤一张床,尤其是冬天的时候,两人挤在一起抢被子。

“北北,我今晚特兴奋,特想找个人说话,你陪我说说吧。”

“你说吧,我听着呢。”林望北说。

整个夜晚,都是常乐在说话,都是与向南有关的话题。

林望北记得乐乐最后说的一句是:北北,向南今晚问你为什么不来。对啊,你为什么不来呢?

那晚大家都没睡好。

上完历史课,林望北起身准备去厕所。常乐一把拉住她又坐了下来。

北北,顾东说他喜欢你。

林望北愣了一下,脸刷地红了。

常乐的声音很大。苏向南和刘逸民齐齐把头抬了起来。

林望北很不好意思地把头又低了下去。

刘逸民走了过来,“乐乐,你那么热情地帮北北穿针引线,到底收了人家什么好处?”

“呵呵,不告诉你。”

“哈哈,”刘逸民说,“向南,我怎么觉得你的乐乐像媒婆啊。”说完又是一阵笑。苏向南不出声,只是一直看着林望北。林望北也不出声,低着头从书堆里抽出了一本物理书,翻来翻去,其实根本就看不进去。

顾东就在林望北班的对面楼,两人见面偶尔也会打招呼。在林望北看来,也不知可不可以算得上是朋友。不过他人长得不错,跟向南又是同校球队的。

究竟是高中是容易诞生爱情的季节,还是年少的我们刻意去创造爱情?林望北想不明白。

自从常乐一语道破之后,林望北就有点刻意避开顾东了,经常绕其他楼梯口走。而常乐又忙于五月下旬的司仪比赛,每天都屁颠屁颠地往学生会里跑,自然很少提及有关顾东的事。

只是顾东很积极来找常乐。常乐和林望北就坐在靠窗的位置,顾东就站在窗外跟常乐聊天。10分钟的课间时间,两分钟花在来的路上,两分钟花在回去的路上。每次都是匆匆赶来匆匆赶回去。刘逸民称之为“为爱奔波的人”。谁都知道顾东的用意,大家都心照不宣。只是,苏向南觉得不舒服,对眼前这个同样阳光帅气的男孩充满了敌意,他觉得顾东就是一个侵犯者。可是究竟侵犯了他什么,他又说不清。

这件事有一个叫何甜甜的女生插了进来。她把林望北截在楼梯口,两个女孩,一个眼里写满挑衅,另一个眼里写满疑惑。何甜甜倒是爽快的人,立即开篇点题,开门见山。何甜甜说林望北,顾东喜欢你,但我希望你能离他远点,不要夺人所爱。

林望北不说话,抱着几本刚从图书馆借回来的书,靠在墙角。也就沉默了十几秒的时间,林望北说:“你放心,我对你不会造成威胁的。”

何甜甜的确是蓄意而来,只是没想到林望北会是这样招架,反而让她有点措手不及。

虽说何甜甜来者不善,但林望北似乎不是很讨厌她。女人捍卫自己的爱情,很多时候都是可歌可泣的。

在转角时,很意外地遇见了苏向南,林望北一下子好像有点方寸大乱。心里是微微的喜又是微微的惊。这张轮廓那么鲜明的脸就在自己的一米之内啊。

连林望北自己也数不清,究竟有多少次在上课的时候自己也曾向那个熟悉的背影偷望。这似乎成了林望北的一个习惯。或者应该说是彼此的习惯吧,只是大家都不显山不露水而已。

苏向南说:“北北,五月十二号,刚好是周末。我们决定骑车去城南西郊的东湖钓鱼,你可以来吗?”

林望北几乎是没有考虑就回绝了。因为有些东西是不可以试探的,陷进去就真的拔不出来了。

苏向南说:“你不是没空,你是在逃避我,对不对?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陷进去。”

“可我已经陷进去了。”向南很大声,一下子引来了很多目光。

“那赶快悬崖勒马,回头是岸。”林望北说得很快,走得也很快。

林望北记得第一次见到苏向南时,整个心都沉了,像船碰触冰山那样,完完整整彻头彻尾地沉进了他迷人的眼神里。

可是,谁都看得出,常乐很喜欢苏向南。那种喜欢,是单刀直入的。常乐的确是一个勇敢活泼的女孩,因为她懂得先下手为强。

另外让林望北望而止步的是,苏向南太优秀了,在他面前,一向骄傲孤芳自赏的林望北无论如何也没有自信。这份情,林望北既怕人看清又怕人看轻。

王子怎会跟灰姑娘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呢?

童话始终都是童话,而他们已经不再是孩童了。这些话又有几分可信?

中午。何勤是眼睛红红地跑回来的,林望北和常乐都猜到肯定是跟刘逸民吵架了。

青春的事,无论是明恋还是暗恋都让人痛苦。

其实,所有青春的秘密,抽去了细节都是一样的故事,以暧昧不清开始,以苦涩无望结局。因为年少,所以,只懂得爱与被爱,不在乎伤害和被伤害。

她和苏向南也不过如此吧。林望北想。

五月十二号,林望北果然没有去城南西郊。纪天来找林望北,然后两人去餐厅吃了个饭。

总的来说,林望北对纪天还是很满意的。人成熟稳重,又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最重要的是他很爱林望北的妈妈。

女人,都是喜欢口口声声说要找个有钱人才嫁,到头来真正需要的还不是希望身边有个男人,能知寒知暖,能贴心贴肺,钱多钱少倒是其次了。

只是,林望北想不明白,像妈妈这样的女子,如此剔透玲珑,怎会看上她爸,一个为了情妇,不惜抛妻弃子,跑到北京去安居乐业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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