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喜儿的风花往事,雪月流年

文/微小笑

  大家都纷纷取下面具,行色匆匆地奔赴下一场舞会,而我在很久之后取下“我舍得你们”的面具回过头的时候,才惊觉身边一个可以跳舞的王子都不在了。

那喜儿,你就是个妖孽、祸害

在没有再一次遇见简蓝之前,我的生活似乎一直都是围绕着萧贺无理取闹。比如,阴历三月三那天,我坐在满眼绿意的足球场上看着漫天逃窜的各色样式的风筝。而他在旁边不知道第几次地看完表以后终于无奈地说:“得了,今天我就豁出去了。”我知道徐佳约他一起去医院探病。冬天的尾巴仍然有细小琐碎的寒意钻进薄外套里。在前十二次都以失败而告终之后,我锲而不舍地对着萧贺吵嚷我是一定要吃冰激凌的,萧贺在十二次地对我摇头之后终于被我的叨扰弄烦,他翻着白眼很无奈地丢下一句“最好吃坏肚子”就径直起身离开。

他当然没有看见他身后与他的臭脸截然相反的我的雀跃。

周末的超市像个沙丁鱼罐头,每个收银通道皆是外面天空上的多腿蜈蚣。我捧着蒙牛酸奶大果粒插在里面甘愿地做一条腿,萧贺一边叮嘱着如果肚子痛的话,就给我电话,我给你拿药,一边把我转来转去的脑袋扶正。于是,我在脑袋被扭转到正面的途中瞥见了隔壁队伍里的金发男孩,然后脸上就荡出了那种花痴的笑容。萧贺看到我那样的嘴脸,估计脑中立马响起了警报。因为,他已经二话不说就拉着我向另外一个收银台走去。可是,我那喜儿怎么可能会这样作罢哦。于是,我一脸奸笑地看着他,他说好吧,石头剪子布。谁输谁去问。

这个游戏,萧贺从来都没有赢过我。可是,这次,萧贺幸灾乐祸地在队伍里耸肩。于是,我一脸奸计得逞的表情慢步地移向隔壁队伍。应该是法国人,深刻犹如斧凿的五官和高高的鼻梁,宝石蓝的眼珠很深邃,睫毛像羽翼,一个启合便投下巨大的阴影。像是那个漂亮的拿着小箭的厄洛斯。抬眼间一个松手就射中一个目标。

我的头像是裂开来一样。我肯定有人在我头上狠狠地用脚踩了几个来回,之后又在脑袋上劈了几斧头,我甚至肯定斧头还嵌在我的天灵盖上,在那里一抽一抽地震动,而我的鲜血,正顺着斧柄流下来。我用力地拍着它,在萧贺蜷缩在沙发里我见犹怜的表情和自虐的清醒里,我想起昨天萧贺从小酒馆里把我扛回家的经过,附带的也想起我怎样自毁形象地大闹了那个小酒馆,那个日本中年女人自始至终都用惊恐的表情看着我,让我印象深刻,话说回来我给她的印象应该更为深刻。我糟蹋光了她店里所有库存的酒。就在我准备向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我,仿佛看见史前怪物的萧贺忏悔我的罪过的时候,门铃响了。

我衣冠不整,满头满脸糟糕的样子在徐佳的眼中俨然有另外一幅画面场景。于是她也用那个日本小酒馆女主人昨夜那种惊恐的表情盯着我,继而飞速转身给了身后的萧贺一个耳光。她说:“昨天爽约就是因为她?”在萧贺还没有做出任何举动的时候,我利落地从床上跳下来蹦到徐佳面前大力地返还一个耳光给她。

空气仿佛在瞬间凝结成块。最先融化的是徐佳。她用刺穿我的眼神愤恨地说:“萧贺,我们彻底玩完了。”其次是萧贺,他看着徐佳离去的背影,缓慢地转身,用我与他相认这四年里最大的声音冲着我吼,对的,是吼出来的。那句话是:“那喜儿,你给我出去。”

于是,我就衣衫不整地出去了。我想,人生最糟糕的事情莫过于此了吧。遇到初恋情人,可是完全被视为空气一样的不存在。而身边唯一有半点儿血缘关系的人,自己却害得他跟女朋友分手。

那喜儿,你就是个妖孽。祸害。

输掉石头剪子布,赢得的那次遇见

从来都不去图书馆,因为人山人海的气息实在让人受不了。平常一定是躲在萧贺家里,28度的温暖,吃着萧贺无限供应的冰激凌。一整天的天光,几本小说就可以打发掉。可是现在,我看着手上的钥匙,都被轰出来了,还回去做什么。算了,回寝室好了。转念又想起,这个钥匙扣上还有个自习室的钥匙,是医学院学生会的自习室。还记得萧贺给这个钥匙扣的时候很认真地叮嘱着,他说:“这把是家里的钥匙,这把是学生会办公室的钥匙,那个地方平常有人,你没事不要瞎进,小的这把是自习室的钥匙。我如果不方便的话,你写文可以去那里。网线在隔间里。”

不方便。我当然知道他所说的不方便是什么,除了他爸爸偶尔从英国回来之外,最大的不便就是徐佳了。可是,萧贺,徐佳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唉,算了,反正他们两个也被自己搞分裂了。是的。就算没有早上的事情,他们两个迟早也会分在自己手上。这是蓄谋好的,时间长短而已。只是那个耳光,是始料未及的突然。大爷的,她凭什么扇萧贺耳光啊。萧贺啊。你欠姑娘欠大了,生平第一次动手可是为了你啊。

我在QQ群里跟编辑们吐槽期间,外面的门开开合合很多次,有轻轻的脚步声和细细的说话声,必是医学院学生会的其他成员来这里自习。我想我是活该这些天要倒霉的。不知道是肚子痛的成分多一点还是胃痛更剧烈一点,总之,我因为疼痛难当而发出的呻吟声显然比隔间外面的细碎声更为巨大,也成功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简蓝看到趴在桌上额头密布汗水、脸部表情愁云惨淡的我,整张脸是跟昨天一样的平静。他眼睛里不显一丝波澜地伸过手来摸我的额头。仿佛我们两个是从未见过面的陌生。我突然就很想爬起来冲着他叫嚣一声:“简蓝,你大爷的,你丫装什么萍水相逢啊。”可是在我开口之际,话没出来。昨儿吃下去的喝下去的那些粮食尽数喷在简蓝那件D&G的外套上。我在疼痛的间隙里看到简蓝两道剑眉纠结在一起,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跟许多年前一样好看。

昨天,我跟萧贺输掉的石头剪子布,为自己赢得了一次遇见。那个法国男孩在我还没有对他Say hi的时候就先冲到我身后说:“Jane,不要紧。”于是我转身看见四年前只字不留仿若从人间蒸发的简蓝。

我想我也是个人物。在简蓝脱掉外套,准备抱我起来的时候,我用尽全力地推开他,我说:“同学,谢谢你。”然后就咬着牙往外走,四年前你离开的时候默不作声,现在回来你一副谁也不认识谁,要相忘于江湖的嘴脸,我又为何要接受你的帮助。我在还没走出门的时候撞进萧贺的怀里。在直接昏倒的前一秒我对着萧贺说:“谢谢你。”而简蓝在身后的“喜儿,别这么任性”和萧贺在耳边的那句“原来是他”,我并没有力气去分辨其中的明了。

急性胃肠炎,我恨你

摇摆在零度左右的气温,吃下去的冰激凌,日本小酒馆里的生鱼片和酒。萧贺黑着脸宣布“急性胃肠炎”。

于是我被再一次地扛回他家。28度的空调里,萧贺把迷迷糊糊的我塞进被子里,又找来热水袋揭开我的衣服放在肚脐上。我自昏睡中被他一系列的动作弄得笑出声音来。萧贺却说:“别乱动,要不等下有你受的。”我并不在意,只是一直笑。我说:“萧贺,还是你好。”

萧贺突然抬起头问我:“那他呢?是他扛你回来的。”

他这句话无疑是丢了一颗深水炸弹给我。我这才发现站在门口换了萧贺衣服的简蓝,脑袋里顿时炸开了,翻涌的不是水花,而是白色的脑花。一把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可是肚子又不可抑制地疼痛起来,我虽不是医学院的学生,也完全没有生活常识,但是急性胃肠炎是会闹肚子这是知道的。于是,在他们俩以为我要逃走并且异口同声地喊“回床上去”之后,我翻出一个巨大的白眼,捂着肚子向卫生间狂奔去。然后我听到身后两个没良心的家伙发出巨大的哄笑声。

一整个下午,我像只急速奔跑的乌龟,在卧室与卫生间来回爬窜,而萧贺和简蓝完全一副他们能体会明了我的痛楚的表情坐在客厅里眼波流转地跟随我。我想,我那喜儿的一世英名和光辉形象,自此就算是全毁在这上吐下泻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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