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中的青春 我们都是最佳配角
文/苏墨白
★★01★★
浅川不大,巴掌大小的南方小城被流水包裹,流动的水像血脉一样交织在小城的脉络中,而我喜欢和人说起宁静的巷子,还有奔走在其中的我们。
束河的阳光洒下来的时候老爸叼着烟卷坐在车里等着送我上学,十五岁的我尚且用老爸早起送我上学,全因这个男人太自私,他竟然觉得他体重一百三十斤的女儿会在回家的路上出什么意外,以至于后来我看《丑女无敌》的时候对林无敌的遭遇深感同情。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父母离婚那年我八岁,我记得之前他们从没吵过架,夫妻和睦,甚至头一天还一起带我去动物园,可第二天母亲就拿着行李离开,老爸说:“我什么都不要,把闺女留给我就行。”
最后母亲净身出户,之后很久一直都是我和父亲相依为命。
乔熙看着我下车,然后很好心地叫老爹叔叔,老爹理都不理倒车就走,每次老爹这样乔熙就会说,苏暖,你爸是不是更年期呀,对这样的乔熙,我向来是暴打之,进学校的时候周晓欧在门口等我们,一身浅紫色的连衣裙的周晓欧长发披肩,看着这样的周晓欧,我总能想起乔熙说我,周晓欧这么漂亮,人家和你在一起摆明是要你做绿叶。
“晓欧。”我叫了一声。
周晓欧回过头,弯弯的眼睛笑得像是月牙,我突然想起认识周晓欧那年,九岁的我父母离异,同样不幸的我们走到一起,但我并不知道那年的我已然被周晓欧放在一个不可饶恕的位置上。
看着窗户外面的小鸟,耳边是数学老头子铁划银钩在黑板上发出哒哒的声音,都已经六十八了还这么卖力,真是老当益壮。
乔熙在身边捅我,一张小纸条递了过来,初三的日子向来是暗无天日,上课说话、传纸条这样的事情要是被老班发现,杀无赦、杀无赦。
“苏暖,把你那本《习题在手,走遍天下无敌手》给我看看。”抬头的时候小金豆略带恳求的眼神投了过来,我吐了吐舌头摇了摇头,小金豆是班里的小三八,初三班的所有的八卦几乎都是从那张嘴里传出来的,虽说有时候让人烦,但是心不坏,小金豆看我摇头,双手放在面前恳求我。我笑了笑,从一堆习题里拿出了那本早就做完的习题给了乔熙。
我和周晓欧不是一个班,但是每节课都会见面,一起去厕所,一起看美男,聊学校里那些秃顶的老头子。这几乎是相好的初中女生都会做的事情,而我像个男孩子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周晓欧这个玻璃娃娃。
放学的时候我在周晓欧班门口等她一起走,给老爸打电话要他不用来接,老头颇有些气恼的感觉,说什么别跟男孩子出去,我撇了撇嘴:“老爹,你姑娘往出送都没人要。”
★★02★★
一个星期前周晓欧就和我说要我和她去一个地方,但是到底去哪儿搞得很神秘。周晓欧下课后手里拿着上星期的考试卷,全年级的大榜上周晓欧在第十一名的位置。而我依然超过第二名二十几分。苏暖不漂亮,也没有苗条的身材,只有学习和性格是可以让这个并不出彩的女生引以为傲的。
坐在公交车上,周晓欧把脸侧过来跟我说:“苏暖,你看我侧脸像谁?”
“林志玲。”我白了周晓欧一眼,也不知道谁说周晓欧像林志玲,后来她就老问,我和乔熙最终无奈地统一口径都说她像林志玲。“像也不代表你就是呀。”
周晓欧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些欣喜:“上礼拜有个拍广告的也说我像。”
我的天呢,我看着周晓欧:“你今天叫我跟你一起不是要去试镜吧?”
就在全车人看向我的时候,周晓欧很理直气壮地跟我说:“那有什么,多少香港明星都是被街头星探发现的。”
那能一样吗。那天我和周晓欧吵了很久,她一定要去试镜,我就一直拉着她,直到天黑我才松开早已泣不成声的周晓欧。她大声地冲我吼:“你明白什么,你们家那么有钱,你明白我有多想挣钱吗。”
我看着周晓欧脾气也上来了:“你要挣钱,你就得干这些事情吗?你以为你长得好看就能靠脸蛋挣钱吗,长得好看的有的是。”
我没有送周晓欧回家,给老爸打电话的时候哭了起来,眼前是川流不息的街道,其实周晓欧并不明白我一直都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生活在她身边,只是她一直固执地觉得这样的姿态对她来说还那么高高在上。
我和周晓欧整整一个星期没有说话,因为我们学校升学率高,每年初三都会有很多校外的考生来借读,季善泽就是出现在一堆借读生里,微微栗色发丝的少年,低着头,目中带着一股温和,那般少年低垂顺目间青涩的有股春日的味道,我和周晓欧拿着作业本从他们面前走过的时候,我青涩的目光被季善泽吸引,而吸引季善泽的却是窈窕的周晓欧。
班主任带着季善泽进班的时候埋在题海里的我抬起头眼里晃过一丝欣喜,乔熙总说,那时候的我就像是偷了腥的猫。
季善泽转到我们班,乔熙这棵班草的地位明显下降,所以听他的话总能让我感觉到点嫉妒的味道。班主任叫我起来跟季善泽说:“这是我们突击班的班长,苏暖。”
我冲着季善泽一笑,从小性格开朗的我和季善泽说:“欢迎你,季善泽同学。”
以至于后来季善泽和我说我那时候的样子时,豪爽的苏暖已经学会在这个男孩面前放慢声音,放慢脚步,学会如何笑得像月亮一样。
★★03★★
和周晓欧和好还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情,小金豆和我说周晓欧好像是恋爱了,我在学校门口等着周晓欧的时候,那个骑着摩托车的男孩吹着口哨,那是学校外面有名的混混,我看着周晓欧向他走过去,什么也不顾地跑过去,一把拉住周晓欧把她往学校里面拖。
学校的小池塘边,周晓欧挣扎着,我怒气冲冲地和她说:“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周晓欧你这样对得起你妈吗?”
周晓欧看着我眼里带着一股恨意:“我什么样也不用你管,苏暖你算什么?”
看着那样的周晓欧,我摔下书包:“是,我是不算什么,但你对得起你妈吗,你妈那么累就为了让你有个好前程。你对得起她吗?”我冲着周晓欧大吼,我真的很想骂醒她,是的,我知道周晓欧的一切,她的家庭,她不幸的童年,当小学三年级的我拿着那笔所谓的捐款走进周晓欧的家时,那个一直骄傲得像个小孔雀的女孩躲在角落,什么也不说。周晓欧的爸爸因为故意伤人被判刑十年,妈妈又有严重的胃病不能劳累,这个家里是靠着政府的低保过日子,我知道从一开始周晓欧就不对我抱有好感,她骄傲的自尊在一瞬间被我戳破,我用那笔廉价的捐款践踏了周晓欧的自尊心,可她并没有想过,她廉价的自尊与母亲的身体相比又值多少钱。
周晓欧蹲在地上哭,泪水连绵不断,像一只受伤的小兽,那样的她让人看着心疼,我蹲在地上抱着周晓欧略微颤抖的身体:“别哭了,有什么可哭的,好好努力考上大学,一切都会变的。”
那天晚上我送周晓欧回家,躺在床上的周妈妈看着我笑得开怀,而我熟络地和周妈妈说笑,周晓欧放下书包换下衣服去做饭,晚饭很简单,周晓欧一定要我一起吃,我并不知道那顿饭对周晓欧来说有多么重要的意义,又对我们之间的友谊是多么残酷的分割。
季善泽向乔熙打听周晓欧的事情时,我就在旁边,美味的排骨饭嚼在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我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回家的路上我旁敲侧击地问周晓欧对季善泽的印象怎么样,周晓欧想笑了笑:“还行。怎么了?”
我笑了笑:“没什么,就是问问,马上就要大考了,你可得好好复习,我们还得一起去一中呢。”
周晓欧淡淡地笑着,纯美的笑容绽放在她淡静的脸上有股说不出的色彩,而我还是傻傻地在街头等着父亲来接我。
老爸说,一中下来名额了,全年级前十名保送,暖儿,你有把握吧。
我看着车窗外,窗外霓虹闪烁:“我没把握还谁有把握。”老爹说好了,要是我能去一中赞助我和晓欧一起去看大海。
老爹一笑:“行,你能考上我什么都答应你,行吧。”
一起去看大海是我和周晓欧一直的愿望,只这个愿望直到最后也永远只是个愿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