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中的青春 我们都是最佳配角
周晓欧没有再来上学,季善泽也不见了,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就连我都不知道,就好像两个熟悉的人突然消失在生活中,生活却还依旧平静。
高三隔壁班的一个同学因为升学压力大自杀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我想着十二岁那年的周晓欧,那时的周晓欧一样用刀割开了手腕,血染红了白裙子,看到那一幕,年少的我用力背起周晓欧往医院跑,她手腕上的血流了一路,我一边走一边哭,心想如果接到电话就来看她的话,她很可能就不会这样。就是从那时候起我决定要守护这个脆弱的女孩,只是没想到我们终究走上了一条分别的路。
忙碌的高三,周晓欧和季善泽再没有出现,我和乔熙说要一起考上同一所大学,然后问他一个问题,如果得到我想要的答案,我会和他在一起,乔熙笑了笑,那样的笑容背后又有怎样的内心?整整两天的高考我唯一记得的就是作文的题目,亲密,我写了我和周晓欧的故事。故事的开头我写道,也许从那一刻我们的幸福,我们的人生就已经在悄然改变,而我还是傻傻地固守着守护你的承诺,那般辛苦,却乐得其所。
周晓欧父亲的消息是我在法制在线节目看到的,周炳昌拿着菜刀砍死了一个企业家,主持人说,凶手贴身的衣兜里有一张照片,是被害人和凶手女儿的照片。没有看完我就关上了电视,窗外的夕阳有些惨烈,我想作为父亲他容忍得了任何事情,逃避得了任何事情,但是为了唯一的女儿他可以付出生命的代价。
七月十七号周晓欧的父亲被执行枪决,我抱着能看到周晓欧的念头去了,可是空旷的大厅里什么都没有。带我离开的时候父亲说,苏暖,小欧来过了。玻璃窗外一束白菊那么的刺眼,我仿佛看到了年少时的周晓欧。清淡的微笑像是初开的菊花,我傻傻地笑,心疼的感觉绵长悠远,让我们一辈子都忘不掉。
我没有和乔熙考上同一个大学,记得坐飞机飞往不同的城市时,看着窗外的夕阳,我跟乔熙说:“乔熙,其实你根本没有必要那么做,你伤害了那么多人,还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好处。”
乔熙愣住,没有反驳,那个从没有在我面前流过泪的少年在我面前哭了很久,是的,是他拍下了周晓欧的照片,并且流传了出去,父亲告诉我乔熙的名字的时候,我愣了很久,在青春的流光中原本纯净的我们变了颜色,再也找不回那种青涩与纯洁。
没有再说别的,他的眼泪已经告诉了我真正的答案。带着行李我离开了载满青春记忆的浅川,那些记忆,那些生命里注定要出现的少年终究还是离我们而去,而那些所谓的结局就此变得无关紧要。
飞机上窗外的云很白,我拿着相机照了很久,其实乔熙和我一样,我喜欢季善泽,而乔熙喜欢周晓欧,我们在无声无息的青春中做了他们爱情的最佳配角,只是我忍住了那份藏在心里的感觉,而乔熙却选择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两败俱伤。
很久以后在乔熙给我的信中,我知道这个少年曾经那般奉献地爱着周晓欧,告诉我周晓欧没去参加考试,帮周晓欧去北京参赛,这个少年付出了他能付出的一切,却终究没有得到与之有关的爱情,在最后一次被拒绝后,他散出了那些照片,他以为季善泽会放弃周晓欧,那时候他会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出现在周晓欧的生命里,可他没想到季善泽不仅没有放弃她,却选择带周晓欧一同离开,我想如果周晓欧爱的是乔熙而不是季善泽,我们的青春该不会是这般让人心疼的结局,或许一切还是美好的。
★★10★★
大学的第一学期和舍友一起看金像奖颁奖典礼,曾志伟说,最佳配角左右一部电影的成败,更左右着电影中悲剧与喜剧的结尾。我想在我们的故事里乔熙才是最佳配角,他用他卑微的爱情成就了一出悲剧,而我们得到的只是对往事伤感的回忆,那些音容笑貌终究还是留在了青春的流光里辗转成痕。
2009年夏末,我回到浅川参加高中同学聚会,熟悉的一中,那些青涩的面孔在眼前流走,我想起了周晓欧,想起了季善泽,想起了很久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同学们聚在一起说起很多往事,说周晓欧,说季善泽,说到他们的近况。有人说周晓欧疯了,季善泽出国了,还有的人说在浅川的乡下他们开了一家小铺子。
在大家的欢笑中我一个人唱着方皓玟的《幸福》,我记得季善泽十七岁生日那天我也唱的这首歌,那天晚上一个女孩用卑微的爱情成全了短暂的一夜,当再见到那个男孩的时候,他躲避的目光让女孩知道,他爱的终归还是那个没有回来的女孩,原来十五岁那年匆匆的一瞥,他的目光便选定了她。而我终其一生都没有守在这个男孩身边的资格。哪怕是这般卑微的付出。
打开那封陌生的来信时,天微微地亮了,信里只有一张照片,是周晓欧的全家福,她和季善泽坐在一起,抱着尚在襁褓的孩子,身后是浅川一片一片的油菜花海。我突然记起了年少时的约定,周晓欧说,苏暖,我们以后一定要找个好男人,生漂亮的孩子,然后照一张幸福的全家福寄给彼此。
照片的后面周晓欧写了一句话,她说,唯一能让我还活在这个世上的只有与季善泽的爱,苏暖,谢谢你。
我哭了,在离开他们很久以后的下午哭得泣不成声,我们的剧目就这么的剧终了。
很久以后我才明白,原来我们的爱在起点便输给了时光,在那场盛大又卑微的剧目中,我们注定以配角的姿态演绎故事中的悲欢。却终究与幸福无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