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夏的三步光阴

妈妈低头拢了拢头发,吞吞吐吐地说,“一年前寄来的了……当时你不是正补习呢嘛,我怕影响你,就没有给你……”

我愣住,心脏狠狠地下沉,连忙拿起信封。信封上的字我怎么可能会不认识——和我同学了整整十年的Jordan龙飞凤舞的潦草的笔迹。

我按照信封上的地址找到了这里——郊区的一所平房。

Jordan在信上说蒋夏和他住在这里,希望我可以过来看一看她。

Jordan说,你离开以后她的精神状况就一日不如一日,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吓醒,嘴里还喊着你的名字。

Jordan说,她很后悔没有留住你,没有帮你完成梦想,她特别难过,甚至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Jordan说,卡卡,她一直很想你。

敲门等待的时候我紧张得要死,我担心他们已经不住在这儿了,我还担心看到蒋夏后她不愿意原谅我。开门的是Jordan,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他瘦了,越发高挑,长长的头发遮住眉眼,成熟了不少。

“卡……卡卡?”Jordan的嘴巴微微张开,好半天才开口从口中吐出那个足球明星的名字。我一时尴尬,淡淡笑一笑,轻轻点点头,“你……”他未等我说完就拉我进了屋,语气还有止不住的兴奋,“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所以才没搬家!卡卡,真的是你啊,太好了,你终于来了!太好了!”Jordan高兴得像个孩子,他翻出家里所有吃的东西摆在我面前,嘴里还不住地说着“太好了,太好了”。

我不太自在地看着他忙东忙西,在不大的房间里搜寻着蒋夏的气息。“你果然来了。”Jordan在我对面坐下,把食物又往我跟前推了推,搓搓手,“你怎么不吃啊?没什么好东西,不过纯天然,都是我自己种的果子晾成的干,尝尝呗。”

我疑惑,又环顾了一下这间房子,问:“你,干什么呢?”

“种树啊。”他透过窗子指指远方,“离这二里地不是有片山嘛,我在那块儿种地呢。我要种出森林送给我们蒋夏。”他的眸子倏地亮了起来,“这个就是我往后的梦想,不会再变了。”

Jordan滔滔不绝地说着,许久后我才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问:“那她,在哪儿呢?”

远处的山上的确是绿意盎然。

我未承想到再次见到蒋夏会是在精神病院。

她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坐在阳光底下剥青豆。她一颗一颗认真地剥着,又一颗一颗认真地丢进嘴里,就像曾经一样恬然安静。

“她的精神状况一直都不稳定,最近更是糟到极点,不得已才把她送进来的。”Jordan一字一顿地慢慢说着,脸上写满甜蜜的幸福,“不过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一直照顾她的,因为她,我知道了我未来究竟想要什么。卡卡,她不恨你,她很爱你,你给她的温暖是我都给不了的。不要觉得内疚或者抱歉,能回来就好。”

我一步步走近蒋夏,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的那个午后,她像个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对我说:“有时候我觉得时间真的很短欸,可能只需要三步就可以走完一生。一步,两步,三步。我就老了。”

以后,我会保护你。再也不离开了。

莫莲卡,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