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III(3)

文/饶雪漫

>  前情回顾:在故乡意外地邂逅了毒药,马卓发现自己终是没办法逃脱命运的安排,他还是他,她还是她,所谓的爱情残酷到让人微笑。

(11)

捧着清晨第一束新鲜的玫瑰,我行走在这个我已经不算熟悉的城市。天气不算很好,雾蒙蒙的,好像随时都会下雨。此时如果我往左拐,再步行十分钟,就会到达天中。还记得最后一次去天中是拿录取通知书,老爽有些不理解地说:“马卓,你的成绩完全可以上清华北大的,为什么要选择学法律呢?”

我只是微笑。

没有人猜得透我到底在拼些什么,好像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野心似的。

可只有我知道,宿命的浩然,就像那个就快要忘掉它叫“雅安”的地方的雨城,一刻不停地在我心里下着雨,提醒我无可逃避的孤独。我必须变得强大一些,以世俗的方式也好,只有自己知道的方式也好,我必须守护好那一路指引我离开的人和物,因为那才是我仅有的一切。阿南从没对此发表过评论,现在回想起来,在人生的大方向上,他一直放任我迁就我,是我太不懂事,才总会在有意无意中伤害到他。

昨晚我回家时,他已然熟睡。早上醒来。他已经给我做好了早饭,是三明治,烤得很香的面包,配上生菜、起司片和火腿。不知道他何时学会做西餐,而且还有模有样。我的球鞋也被他洗干净,放在窗台上晾晒。

他问我:“昨晚你出去过吗?鞋上怎么全是泥?”

我咬着面包支吾了一声,问他:“你要不要买张飞机票跟我一起去北京呢?”

“什么?”他好似没听清。

“去看看那个房子嘛。”我说,“肖哲说从我们学校过去还算方便的。”

他肯定惊讶我一夜之间的变化,可是他并没有提出任何疑问,而是给我端来一杯红茶,坐在餐桌对面跟我说:“处理完这边的事我就过去,去前给你电话。”

“好的。”我说。“我得出去一趟,中午回来吃饭。你要是能开车送我去机场的话。我们可以下午四点左右出发。”

“当然送你。”他说。

“你该刮胡子了。”我提醒他。

他摸摸下巴,笑了。

下了出租车找花店买玫瑰的时候我的手机短信响了一下,掏出来看,竟是洛丢丢,短信说:“不想死的话,尽快找我。”

看来她还活着,而且活得不错,所以才会有跟我这陌生人继续挑衅的心情。

只是关于这短信,为什么我还是有隐约别的期望,他不会再找我,我也不会再找他,这是我们说好的,不是吗?

那场华丽丽的重逢戏里,我们甚至连电话号码都没来得及互留一个。多么好笑。

城市中心花园的左侧,是市里唯一的一家五星级酒店。也是夏花今天要结婚的地方。昨晚我只睡了两小时,一大早爬起来到花店去买上一束玫瑰,店里果然没有黄玫瑰,我只得买一束红的,没想太多,因为答应过她,就一定要送上一份单纯的祝福给她。不管她在乎不在乎,我只希望她以后能过得幸福、快乐。如同我写在卡上的那四个简简单单的字:从此美满。

我准备把鲜花和卡片留在前台,我的心意,她收到就好。

酒店的大堂里有很醒目的招牌:于德海先生。夏花小姐永浴爱河。还有很醒目的指示牌,提醒前来参加婚礼的来宾该怎么走,但就是没有新郎新娘的大幅照片,看来这个奢华的婚礼背后,还是有某种低调的因素存在。

我走到前台,那里好像出了什么事,一个戴墨镜的女人正在跟前台大声地交涉:“我现在怀疑她的安全,所以我必须要进房间去看一下。”

 领班微笑着解释:“客人在睡觉……”

“出了事谁负责?”她喊起来,“快去给我把门打开!”她一边说一边挥手,手一把打在我的花束上,花没伤及,倒是她应该是被玫瑰的刺碰到,痛得尖叫起来。

我退后一步,对方已经抢先叫出我的名字:“马卓?!”

竟是于安朵,我完全没听出她的声音来。

几年未见,她出落得越发光彩夺目,长发及腰,高高束起,五官精致的让人不忍细看,生怕一不小心将其看化了一般,她更像一个明星了。乍认出我来,她身子微微前倾,像是要拥抱我一下的感觉,但是这个动作半途而废。她转而低头看着我手里的花说:“千万别告诉我你今天是伴娘。”

“不是。”我把花拿低一些,“我只是来送束花而已。我今晚的飞机回北京,你呢,是为你爸爸的婚礼专程回来的?”

她皱着眉说:“我都快烦死了。你有时间的话,陪我喝杯咖啡吧。”

我当然不能拒绝。

把花交到前台,跟随于安朵一起来到大堂的咖啡吧,我们找个角落坐下,许久不见,竟然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始寒喧。记得上次面对面对坐,还是在天中的红楼图书馆里,那时我们都各自守着一份单纯的固执,如临大敌般地进行谈判。与那时相比,我们现在的客套和敷衍。简直就快让我不好意思起来。客气地问完彼此的近况后。咖啡正好送到,她低头喝一小口,终于问我:“他回来了是不是?”

“嗯。”我稍犹豫,还是答了实话。

“他还是以前那样?”于安朵笑,“或许我不该问你,其实我已经忘记他很久了。真的。一周前我还在美国,我妈跟我打电话,说她跟我爸离了,我爸要娶夏花。本来这也没什么,我也没打算回来。大人的事随他们去了。但没想到我妈始终想不通,闹着要自杀,还说什么我爸再婚可以,除非把所有财产转到我名下,不然这婚就别想结。我爸求我回来劝住我妈,机票都给我买好了,我只好回来。可是我帮得了什么忙呢,你看,我妈把自己锁在宾馆房间,理都不愿意理我。其实我知道她不会自杀,就算对自己下手,也会留条后路,她拼了命,也要看到我爸倒霉发臭的那一天才甘心。”

她还是像以前那样,一说起话来,就长篇大论,不给别人插嘴的机会。

看来这家人的事,永远都是那么复杂,连我这个旁观者,都觉得累。

估计她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故作轻松地换个话题:“你恋爱了吗?”

我摇摇头。

“他们姐弟俩,都是杀手级别的。还好,我们都算命大福大,躲得快。只有我爸这种脑残的人,才敢伸手去沾。你说夏花这人是不是也脑残,我爸这么大年纪,又是二婚,要结婚悄悄结了不就得了,还非要大张旗鼓地请客,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

“怎么,是夏花要求摆宴的吗?”我惊讶。

“她跟我爸说了,要么不嫁,要么就风风光光地嫁。”于安朵摇摇头说,“算了算了,说点开心的,还记得王愉悦吗,她也去了美国,比我晚一年吧。刚去没三个月,就认识了个傻小子,两人好得死去活来,后来才知道那傻小子是上亿身家。这下好了,不管怎么说,我以后也算是傍大款的人了。”

说是要说点高兴的,可她的语气听起来。真是惆怅。

我安慰她:“你这么漂亮。以后也一定嫁得不差。”

“没听说过红颜薄命吗?”她笑起来,“好久不说中文,很多成语我都忘掉了。好多我以为永远都不会忘掉的事情,也都忘掉了,我妈要是死了,我以后就永远都不回国了。所以今天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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