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

刘恒拿着卷子问沈菲的同桌:“安静,你这几天看到沈菲穿过阿迪达斯的鞋或者衣服吗?”

安静正在写课时作业,听到刘恒的询问后立刻瞪大了眼睛,“啊?沈菲跳楼的那天就是穿着阿迪达斯短袖来上课的,我还特意问她为什么没穿校服呢。”

我感觉眼前一黑,因为我想起了死亡时的场面,那天所有人在事发现场都清清楚楚的看到沈菲坠楼时穿的明明是校服!

校服?阿迪达斯的短袖?到底有着怎样的联系?

我刚想对刘恒说这个事情,突然一声咆哮响彻了教室,整个教室顿时鸦雀无声。

不是别人,正是许飞的咆哮声。他不顾所有人的诧异,一个人飞奔而去。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我和刘恒手足无措,我们紧跟其后,追随着他的身影向花园深处奔去。

我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地质问蹲在草地上的许飞:“你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她那件阿迪达斯的短袖是我买给她的,和我丢失的那双三叶草板鞋是一起买的。”

刘恒听后倒退了一步,“你说什么?你买的?”

他又暴躁起来,“你们不懂的,你们统统都不懂!我害了她,是我,真的是我!”

刘恒顿时也被眼前的场面惊住了。他犹豫了一会儿走到许飞身边,轻轻地问,“是男人就先别哭,我问你,真的是你害了她?”

他不说话,我完全懵了,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们真的不懂,那些超越了友情却不是爱情的情感,是最让人进退两难的。我们在心底都不想失去彼此,可是我知道,我给不了她幸福,给不了一个只属于她的臂弯。”

“你是不是想要告诉我,你和沈菲是暧昧关系?!”我喊了出来。

他不做声,眼泪汹涌澎湃。

“你和沈菲搞暧昧?你可要知道,你是有女朋友的人啊,难道周静不知道?沈菲不知道?你是不是想玩刺激找新鲜!玩三角恋爱!”我的怒气也上来了,我实在不能接受沈菲死亡的原因竟然是这样!!!

刘恒走到他身边平静地问:“许飞,你告诉我实话,是不是前段时间你和周静闹别扭分手后,那之后的三个月里,你和沈菲从最初的朋友关系逐渐发展到暧昧?是不是这样,你说清楚。”

我撇过头,看到他含泪地点下了头。“起初沈菲和我只是朋友,后来慢慢发展到每天发短信,打电话,聊天的语句也越来越亲密。就在我们的关系快要递进发展时,这时周静回来找我和好。刘恒,你知道的,我和周静有五年的感情,我不可能就这样轻易割舍下的。”

“那你就舍弃了正和你处在发展期的沈菲,回头和周静和好了?”我控制不住的怒喊。

“我没有对沈菲说明事实真相,只说学习压力太重需要静一静。之后的时间里,她的短信和电话我就不回复了,哪怕在学校看到她,我也会绕路走。我心里清楚,我欠她太多太多,欠她对我的那份情,欠她对我的这份好。”

刘恒虽然在极力控制情绪,但最终还是怒喊了出来:“许飞,你知不知道,你这种做法,对自小失去父母的孤儿来说,在得到一份爱的同时瞬间丢失,这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全班同学都知道沈菲的身世,所有人都格外地照顾她爱护她,你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情伤害她?既然你给不了她幸福,可是你最起码要对她说清楚道明白,你竟然可以突然不理会她,立即转身和周静和好!”

“我是想说的,可是已经晚了。我根本没想到她会跳楼自杀,真的没想到。”他的哭泣声大过了声调。我和刘恒尽量控制复杂的情绪,真想冲上去揍他一顿。

终于待到许飞和我们都平静下来,我忽然想起了刚才教室里那一幕,我刹那间拽住刘恒的校服,“安静不是说沈菲早上是穿着那件阿迪短袖来的吗?可是坠楼现场,她穿的可是校服。”

刘恒被我的话吓了一跳,“你是想说,她卷子上最后的答案,其实是在衣服上?”

我严肃地点点头。

“衣服会在哪?”我问。

“先去平台。那里可能性最大。”

十一

平台的风散漫凌乱,沈菲跳楼的位置上,没有任何物品。

我焦急地看着四周,“衣服能在哪呢?”

“我知道在哪儿。”是许飞的声音。他没有看我,径直走向右侧的一块废铁皮附近,他掀开那块早已锈迹斑斑的铁皮,果然,那件白色的短袖衫,安静地叠放在里面。

“这是我们以前经常互放礼品的地方,只有我和她知道。”

他拿衣服的手指有些颤抖,衣服慢慢地被打开,打开,打开……

那行娟秀的字迹平躺在衣服之上:

亲爱的,你可以欺骗我,可以重伤我,可以敷衍我,可以玩弄我,甚至可以不爱我。

可是现如今你却潇洒地递给我一张叫做暧昧的门票。

你既然将它温柔地送与了我,自此之后我就再没有退还的理由。

不过你知道吗?它是七步断肠散。

既是如此,我便真的要走了。

带着你我曾经的温存,微笑着走。

你的一切刻印在我的身上,我的一切却刻印在你的心里。

拥有这些,足矣足矣。

亲爱的,有一句话请你用心记住好吗?

暧昧成殇,必将体无完肤。

许飞看后,捧着衣服声嘶力竭地哭泣。

我撇过头,哽咽地背对着刘恒说:“她就这样走了,带着对许飞最后的爱慕和伤痛静静地走了。她写零分的题目给我们看,而我们却不知道这其中载着她最后的智慧与绝望。她决定要永远的离开我们,可是我们呢,不过是悲伤地观看了一场暧昧的人生剧目。失去和收获,暧昧与爱情,终究是正反立场的黑白倒影。”

刘恒只是不住地点头,一句话不说。

其实我明白,我已经把他想说的话统统说完了。

许飞的眼泪在苍白色的空气中凝结成霜。

应该责怪谁?又应该埋怨谁?

恐怕是暧昧的种子来的太快,驻地生根。稍不留意,就为他们栽种了世间最悲哀的苍天大树。

十二

你们听,有谁在空中轻轻对你说:暧昧终成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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