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乱

身后的刘跃接过话:“什么不应该?”

“这个,有问题。”丁丁用手指着前方拐角的便利超市,接着解释道,“我刚才回家时路过这个便利超市,进去买了一块巧克力。当时店员已经准备用锁链关门下班了,我可以肯定我是最后一位顾客。”

丁丁神情严肃,脚步加快,速率渐渐地提升,刘跃只好紧紧地尾随着他,嘴中嘟囔道:“真是个孩子。”

当刘跃走到超市门前的时候,看见丁丁正站在门口发呆。房间内如同白昼的灯光透过玻璃打在丁丁面色苍白的脸上,与四周依旧热闹欢腾的气氛格格不入。刘跃走上前去拍了拍丁丁的肩膀问道:“怎么了?”

丁丁没有回话,他用一根手指缓慢地指向超市货架上方所悬挂着的液晶电视,神情古怪。刘跃顺着丁丁的手指方向望去,晚间新闻中美丽的主持人嘴唇上下蠕动,无声地诉说着今日所发生的新闻信息。

刘跃顿时脸色苍白,他缓缓地举起右手,表针正指向12点30分。他试图努力地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平静地问道:“晚间新闻几点开始?重播几次?”

“九点整开始,第二日清晨六点重播一次。”丁丁语言中毫无感情波澜,“我每次都会看。”

“那么,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丁丁摇晃了一下脑袋,“也许我们应该再往前走一点,那个爆炸声也许会解释一些什么事情。”

“对啊!”刘跃双手一拍道,“也许是突发性事件报道!”

两个男人继续一前一后向闹市区走去。他们谁也没有说话,表情紧张,各自低着头想着一些事情。刘跃看着四周,脸色越发苍白。他渐渐地有些把持不住了,三两步与丁丁并排走去,指着前方问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丁丁觉得很奇怪。

接近闹市区,人群越发地多了起来。灯火辉煌的夜晚似乎把天空照了个透亮,车流拥挤前行,人们三三两两地围坐在大排档里喝酒吵闹。四周高耸的办公楼依旧犹如白昼,一扇扇方方正正的玻璃散发着灯光,传递着白领们依旧勤劳的信息。丁丁走到一处泛着热气的烧烤摊位前,从口袋中拿出钞票递给摊主,买了五串烤鱿鱼。

刘跃惊讶地看着丁丁这个奇怪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嚷道:“混蛋,你现在还有心情吃烤鱿鱼?难道你不知道几点了吗?”

丁丁转过身,平静地解释道:“美味的食物有助于思考。你要不要也来一串?”

“我不习惯深夜吃东西,会让我发胖的。”

丁丁接过摊主热气腾腾的鱿鱼串,微笑着问道:“老板,你生意不错啊。”

“一般一般。就这个时候能挣点儿钱。”老板笑眯眯地答道。

“很辛苦啊。开到几点呢?”

“不晚,也就10点半左右就收摊了。”老板用手举着刷子,一遍一遍地反复涂着调味料。

丁丁抬起手腕看了下表,脸色有些苍白。一旁的刘跃早已经按捺不住,他冲上来抓住摊主的衣领吼道:“少放屁,现在已经12点45分了,为什么你还不收摊?”

“你说什么?”丁丁与鱿鱼老板一同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想说什么。我只想告诉你们我这块该死的手表显示的是12点45分!”刘跃已经冷静不下来了,他觉得四周热烈的气氛实在让他难以接受。

鱿鱼老板挣脱开刘跃的手腕,气愤地说道:“年轻人,别为一些小事动肝火。你不相信我,可以看钟楼。那不会错的。”

丁丁与刘跃同时朝上方望去。雄伟的哥特式建筑顶层,一只钟表缓慢但准确地行走着。巨大的表针忠于职守地告诉人们,当前时刻:9点08分。

丁丁与刘跃有些不知所措地处在这个混乱的局面当中,他们似乎把今天这个平淡无奇的夜晚又重新过了一遍。

“今天几号?”丁丁尽力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大概是13号。”刘跃有些紧张,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一些事情,刚想张口说出来,就被丁丁打断了他的思路。

“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也记得是13号。这么说来,并不是时间迅速地流逝,而是转回到了从前。你刚才说你的手表显示的是几点?”丁丁转过身问刘跃。

“12点45分,就在刚刚。”

丁丁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的手表看了很久,喃喃地说道:“我们,也不是从同一个时间段出现的。”

“什么?”刘跃没有理解这句话。

“意思就是,我们所处的时间也不一样。我的手表显示的是11点15分,而你的是12点45分,我们两人现在所处的地点,时间又是9点多一点。所以,我们全部都不同。”

刘跃被丁丁这段长篇大论搞得明显有些昏迷,他甩了甩自己的手说道:“你就不能把话说得直白些吗?”

“回到过去。”丁丁解释道,“或者空间断裂,我们进入一个平行的多面层,这里是与我们不同的世界。”

“意思就是我们在这里算是未来人咯?”

“我从两小时以后的未来来,而你从三个小时以后的未来来。”

“明白了。”刘跃总算是搞懂了这件事情,“我发现你也不是个一无是处的狡诈的胖子。”

丁丁瞪了刘跃一眼,没有反击他。他查看四周,并没有发现爆炸的痕迹,起码四周的人群没有慌乱,也没有警察的出现。

爆炸声源难道不在这里吗?丁丁带着刘跃漫无目的地绕着拥挤的建筑与人群寻找着,在丁丁看来,只有找到那个爆炸地点,才可能解释他和这个小偷为什么会被带到这个时间里来。

“刚才声音应该是在这里啊。”丁丁问刘跃,“你说呢?”

丁丁向身后的刘跃看去,发现他的眉头紧皱,表情似乎在思考一道很困难的数学问题。

“难得,一个智商不高的小偷也会在这个时刻想些关于自身处境的问题。”丁丁讽刺道,“当然,我并不是在夸奖你,这只是生物求生的本能。”

刘跃握住了枪把,在他看了看四周后又将手渐渐地松开了。他恶狠狠地说道:“你再废话,当心明天你的老板会收到讣告,没用的小职员。”

“小偷。”丁丁从鼻子中哼了一声。“你想到了什么?”

“你打断了我两次,我已经忘记要说什么了。”刘跃摇了摇头,用手挥了挥一辆K6公交车从他身边驶过而带来的污染性废气。

丁丁忽然说道:“我好像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了。”

刘跃稍微地呆了一下,看着丁丁有些肥胖的身躯飞速地向后方跑去。“他跑的还蛮快嘛。”刘跃忽然发现现在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低声地咒骂着前方的丁丁,一边紧紧地追了过去。

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向前奔跑,穿过了两条无法行驶车辆的小街和无数行人,在一座大厦前停了下来。刘跃抬头向上方看去,没有发现这座随处可见的建筑物有什么不同。

丁丁已经向身边一个行人打听到了时间,他转身拉着刘跃躲避在一家书报亭的后边,伸出脑袋不住地向大厦的出口处看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刘跃问道。

丁丁握住刘跃的手心上已经浸满了汗液,他紧张地压低声音说道:“如果我们想的没有错误,那么一会儿会出现一个有趣的现象。”

丁丁没有回答刘跃,他拿出自己的电话,把时间调整为9点20分。刘跃对丁丁每次这种独立的见解表示愤怒,他凶狠地说道:“你最好把你的想法提前告诉我,不然我可不想每次都跟在你肥胖的屁股后面像个白痴一样溜达!你……”

刘跃的声音戛然停止,如同损坏的唱片机一般从咽喉中发出嘶哑的音节。他惊讶地看着前方大厦正门里缓步走出的一群人之中,一个略微肥胖的男子正眉飞色舞地同一个年轻的美貌女子谈着什么。

丁丁抓住刘跃的手握得更紧了,他紧张又兴奋地盯着那群人说道:“我们真的没有猜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该死的眼球告诉我,前面那个肥胖的色男人竟然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刘跃似乎有些崩溃了,他近乎歇斯底里地甩开丁丁抓住他的手,焦急地踱着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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