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蛇共舞

文/刘茹冰

  序曲

夜,十一点。

吕琪脱去了最后一件衣服。

水声哗哗响起,槟州一中女生寝室底楼的浴室里很快蒸汽缭绕。莲蓬头温热的水冲击在白皙的皮肤上。激出微小的水花。她想起了小时候妈妈的话,每一朵水花都是一个灵魂的微笑。

“妈妈……”她微合双目,沉醉地呢喃着。

“琪琪……”

真实地,她听到了有人在叫自己。抹去脸上的热水,透过水汽望过去,她看到了同学何晓燕走了过来。

“你怎么也这么晚?”何晓燕打开了旁边的一个莲蓬头,问着吕琪。

“我……”

“我想起来了。”何晓燕打断了吕琪的话,“你好像说过你找了一份家教,今天第一天?”

吕琪点头,刚想开口,却又被何晓燕抢去了发言权:“不会吧,琪琪々第一天去就搞到这么晚才放你回来?你的……东家,不会是个色狼吧?哈哈。”

“才不是!”吕琪有一些着急。“家长是一位退休了的老教授,他是一个好人。你说他我会生气的。”

“切,小气鬼。”

吕琪不再说话,何晓燕则哼起了歌。水声哗哗,继续溅起一朵朵的水花。一个一个的灵魂瞬间同时微笑。

“一起走吧。”二十分钟后。吕琪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何晓燕。

没有回答。只是何晓燕哼歌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一个幅度。显然。她才是生气了的那一个。

吕琪只好端起自己的塑料盆。走出了浴室。寝室楼早已经熄灯,墙壁被月光照得惨白,而阳台投下的阴影格外黑暗,如同孕育着未知的惊悚。吕琪听着自己拖鞋的声音,不断踩过冰凉的水泥地面。

“啪嗒、啪嗒、啪啪嗒……”

一股寒意忽然自脊背涌上,吕琪僵硬地停下了脚步。

“啪嗒、啪嗒、啪嗒……”

还有一双拖鞋的声音!是谁。也这么晚……吕琪僵硬地挤出笑容,缓缓回头:“晓燕。你老是这么调皮。不要吓我……”

“啊——”回转了头的吕琪低声惊叫,背后的人并不是何晓燕,何晓燕绝没有这样的身高。而是……

准确地说是一个戴着妖异面具的女人,面具在惨白的月光下泛出幽蓝的光,黑色的头发束成一根根的辫子,毒蛇一样地从发顶散至腰间。她看着吕琪,一步一步地逼近……啪嗒、啪嗒、啪嗒……吕琪看清了,面具上居然画着奇异的笑容。那阴森森的笑容仿佛在说:

就是你。你跑不掉了!

“哈哈!”望着满脸惊恐的吕琪。戴面具的女人忽然发出了清脆的笑声,“是我,凌氤氲呀。吕琪你真是个胆小鬼。”

面具摘了下来,月光下,一张年轻美丽的脸笑意盈盈。

凌氤氲是吕琪几个月前在学校的话剧社结识的朋友,属于校花极的人物,不可多得的美丽花瓶。今夜如此恐怖的装扮。显然是在话剧社排了戏后,深夜才归。

吕琪怏怏道:“臭氤氲,你几乎把我吓死了。”

凌氤氲也怏怏道:“呸,臭吕琪。居然以为我是何晓燕那个八婆。她又矮又胖,根本就是一个木桩嘛。”

吕琪有些不安:“这样在背后谈论别人的缺点。不好吧?”

凌氤氲有些悲悯地摇头:“吕琪。你知道吗,就是因为你这么善良。才会老受别人欺负。这个世界,不需要善良,需要实力!Do you understand?”

吕琪沉默了,不由得想到了她目前的那个学生。八岁的小男孩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更别提尊师了。难道真的因为自己的软弱,半晌后吕琪才幽幽地说:“氤氲你就从来没有欺负过我。”

凌氤氲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你很肉麻哎。搞得我们像拉拉。”

吕琪涨红了脸:“我们是好朋友。”

“对。对,好朋友,你还真是开不得玩笑嘞。”凌氤氲拖住吕琪的手。两个十六岁的女孩肩并肩走进了寝室楼的大堂,将一地的凄清月光留在了屋檐之外。

不,还有一个神秘的人。

她静静地躲在一丛校园中常见的松柏之后,穿着一袭黑色的长袍,目送着离去的凌氤氲和吕琪。黑色的头发束成一根根的辫子,毒蛇一样地自发顶散至腰间,脸上的面具妖异灿烂,泛着幽蓝的光。面具上,有着奇异的悲伤。

吕琪猛然回头,大堂昏黄的灯光在头顶投下一片阴影。吕琪的目光惊恐茫然。

凌氤氲有些吃惊:“吕琪。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吕琪轻轻摇头。是错觉吗?不,她的的确确感觉到背后有一双眼睛。

AM 5:00

“啪”……“啪”

随着闪光灯的忽明忽暗,何晓燕惊恐的面容被记录在了相机之中。她赤裸地在女生浴室中死去。

早一些的时候,清洁浴室的阿姨恐惧地发现了倒在地上的死者。随即报了警。

相机转移到何晓燕肿胀发黑的腿部。很明显,这里是不正常的。

法医秦韵阻止了端着相机的年轻警察:“等一下,黄警官。”她蹲了下去,果然,小腿上最黑的部位,有着两个较大较深的牙痕。

警察黄威也注意到了,随即也蹲了下来,带着一脸茫然:“伤口?这是什么伤口?”

“不知道。”秦韵冷冷道,“好了,拍吧。”

黄威还在认真思考:“竟然像牙齿噬咬的痕迹,不会是……”他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看的碟片《吸血惊情四百年》,“不会是吸血鬼吧?”

“不知道。”

黄威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什么都说不知道?你究竟是不是法医?”

秦韵依旧冷冷道:“我当然是法医。而且是一个合格的法医。所以我只会在检测之后给出正确的答案,而不会妄加揣测。”

被噎回去的黄威,只好自我解嘲地喃喃道:“想象有助于推理。”

“也有助于使案情误入歧途。”

黄威无奈了,发觉这个新来的女法医实在不易相处。秦韵则平静地拿着笔记录着:“告诉我你的电话,结果一出来,我就会打给你。”

黄威报出了手机号码。

AM 9:00

凌氤氲孤独地站在学校剧场的舞台中央,昏暗的灯光照在她幽蓝妖异的面具上。身后的城堡道具如隐在雾中。又似悬在山崖之间,显示了浓郁的哥特氛围。台下不多的观众显然已被这诡异的气氛所征服,屏息静气地看着台上的演员排戏。

凌氤氲轻舒双手。念出了她的台词:“丢失了一个钉子,坏了一只蹄铁:坏了一只蹄铁,折了一匹战马:折了一匹战马。伤了一位骑士;伤了一位骑士。输了一场战斗;输了一场战斗,亡了一个帝国!所以我尊敬的国王殿下,请你不要再追问我成为恶魔的原因。请将我忘记。你有你广袤无垠的疆土、英勇无敌的战士、貌美如花的公主,我有我满足的叹息。”

“停!”话剧社的导演姜雷雷毫不客气地跳到了台上,“氤氲,昨天我就对你说过。你这里的表演很不对。女主角此时应该是心如止水,而不是悲伤欲绝。”

凌氤氲有些难堪地扫视了一下台下的观众:“好吧,我再试试。”

姜雷雷无奈地嘟囔道:“真是的。这是你自己写出来的剧本,你怎么领会不到里面的精髓呢?”

凌氤氲又迅速地扫视了一下台下的观众,她发现有人向她投来了羡慕的眼光。低声的议论也愉快地敲击着她的耳膜。

“原来凌氤氲还是一个才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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