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
“枪?!”我几乎能看到自己大脑中突然出现了一片空白,它并不是平白无故出现的,而是为了等待一个将要出现的答案。
“这又不是好莱坞电影,在中国哪儿那么容易就能拿枪杀人,只有警察和军人这类职业的人才有枪。”
“你们不就是警察吗?现在你们已经出现在常瑶和童飞周围了。”我跟着内心不断跳跃出来的意识组织着语言,看到秦阳拿起突然作响的手机,我说:“童飞死了。”
“什么?”秦阳无意地回应了我一句,然后忽略了我的话开始听电话那端的急促汇报。
秦阳挂断电话时脸上是一种释然和有些莫名的神情,他看了看我,皱着眉头说:“好像可以结案了……”
“怎么?”
“刚才常瑶外出赴约,和她约见的正是童飞,似乎他们想就这件事商讨些问题。那是间很隐蔽的咖啡厅,我们的人不能接近听他们的谈话,不知他们说到了什么,童飞突然起身对常瑶下手,在我们的人示警下仍然抵制顽抗,被当场击毙了。”
“常瑶呢?”我对童飞的死丝毫不感到意外。
“身中数刀,在急救车赶到前就死了。”秦阳仍然皱着眉头,“听上去好像很顺,童飞杀了他们,并且试图利用你造成他精神有问题的现象,然后在最后一次杀人时被打死。可我怎么觉得什么地方这么别扭呢?而且……”他突然盯着我,“我记得在我接电话的同时你好像说过童飞死了,你怎么知道他要死了?”
“这些事情形成了一个怪圈,按照前面死者和凶器的关系顺延下来,杀死常瑶的应该是童飞的物品,而童飞作为最后一个人,如果他同样被杀,凶器应该是第一个人的。这才是完美的谋杀圈环。我们现在还不知道童飞用来杀常瑶的刀是哪里来的,但把他打死的却是警察,是一把真枪,并不是丘洛岩的仿真枪。这是巧合?还是刻意的不同?还是出现了什么偏差?不管怎么说,我认为这些都不是出自于童飞的设计,而是另有其人。”
“那……”秦阳脸上一副重又堕入迷雾的颓败。
“当然,你这样结案也无可厚非,只是我觉得有一个暗中的凶手会因此逍遥法外。给我三天时间,咱们重新整理一下这些头绪,也许会有个新的结论。”
送走秦阳后我把所有的资料重又看了一遍,然后带着它们前去管桐的事务所。他的电话仍然关机,今天早晨给事务所打电话时,莫小姐在电话中支支吾吾地不肯细说,要我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找时间过去一下。不知道管桐出了什么事情,如果能见到他,也许对于童飞事件的最新发展,他能给我一个独到的解释。
管桐的事务所门上挂着暂停一切事务的通知,莫小姐把我带进管桐的办公室,从一个保险柜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我。她两眼红肿,一副不止一次痛哭过的样子,我一边接过信封一边问:“出什么事了?管桐呢?他要结束事务所了还是生病住院了?”
她摇摇头转身走出去,几滴眼泪落在她走过的路上。
“林宿,你好。当你从莫小姐手上接过这个信封的时候请你相信我已经永远没有可能将它亲自交到你的手中,我们相识以来一直是不远不近的朋友,请原谅我没有足够的热情来加深我们之间的友情,更不曾邀请你去我家做过客,所以现在我把我家的钥匙留给你,当做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你发出的邀请。如果没有意外,这时候童飞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但假如你仍有疑虑想让我给予你一些提示的话,那么到我家去仔细参观一下就更有必要了,以你的机敏和聪慧,相信你会不虚此行。
你的朋友,管桐”
落款的时间是他在我的事务所见过童飞之后的那天晚上,第二天他把这封信交给莫小姐,要求她如果哪天自己有什么事发生就把它亲手交给我。今天凌晨,管桐因癌症晚期癌细胞扩散独自死在医院里。
我拿着那把陌生而沉重的钥匙推开了已故朋友的家门,显然他曾经为我的到来精心布置过:他的日记,他此生唯一深爱过的女人,她的网站博客,她家中祖传古物受人蛊惑变卖,因此产生分歧导致她与他分手,博客相册里存放着她和童飞的合影,以及交易洽谈时的照片,清晰可辨出他们依次是丘洛岩、袁简、孟迟、常瑶,他们合伙利用童飞对她假意制造的爱情骗走了她的感情、珍宝和希望,她耻于面对这一切,更无颜面对管桐,受骗上当后她在网站上留下遗书绝望自杀。管桐从未停止过对这些人的追踪调查,直到他被确诊为癌症,直到他可以无视生命的结局来从事这场复仇。最后的柜子上摆放着他获得过的一些奖项,剑道散打等等,放在这一系列提示最后的是他在心理学中一项特殊领域上所获得的成就证明,催眠。
催眠!是了!当初正是因为催眠我才与管桐结识,只是我很快忽略了这件事,加上在童飞事件中我主观上将管桐视为与我同一视角的参与者,根本不曾想到他会在这中间起到什么作用。而事实真相竟然是他一手策划的,当然也只有他的头脑才能设计出如此缜密又大胆的计划,他对武器使用和自由博击技术的熟练掌握都可以令他从容镇定地去将计划付诸实施杀了前三个死者,但他的身体情况已经不容许他继续接下来的事,这时童飞在我面前的出现给了管桐一个机会,他直接在我这里催眠了童飞,让他认识到杀人与凶器之间的关联由此得出自己家里的一把刀将出现在下一个凶杀现场的结论,当他意识到如果他不杀掉常瑶就非常有可能被常瑶杀掉的时候他便受驱使杀了常瑶,同时被在周围布控的警方人员击毙。他之所以那么辛苦地催眠童飞的梦境是为了让他在痛苦中饱受煎熬。
我坐在管桐家的客厅里面对眼前揭露事件真相的诸般证物,心里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为他的痴情,为他的不幸早逝,更为他最终为女友复仇的举动。
正当我感慨的时候秦阳的电话又追了过来:“你到底有什么古怪的想法跟我好好说说啊,上头很重视这个连环案,要求尽快结案呢。”
“我想了想,其实也没有什么说的了,就那样结案吧。”我在心里对秦阳说着对不起,轻轻地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