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脸

是的,郑尤昨晚也想到了很多。他在脑海里罗列了两种情况:第一,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现在有好多事情都不是用科学可以解释的。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不为人知,现代人总是太自信,自认为掌握了宇宙间一切真理。黄华生前因为某种原因想把那条手绢给他,什么原因他现在不知道,他却吓跑了,她死后心愿未了,阴魂不散,硬要交给他。第二,这个世界上没鬼,是有人在暗中搞鬼,给他开玩笑。

可是,到底是谁呢?会给他开这样的玩笑?他猜不出来。

“有可能黄华的死不像是别人传说的上吊自杀,而是被别人给吊死的。这个送手绢的就是凶手,他送手绢是为了吓唬你或是给你什么警告,报警的话,凶手恐怕会对你不利。”小三沉吟片刻,开始他的分析。

那“救我”二字说明什么?莫非黄华知道有人要害她?那凶手送这个求救信号来干什么?

小三又说:“听说现在警方怀疑之前的判断,成立了专案组。因为他们在尸检时发现了一些东西。”

“什么?”

“黄华身上有很多刀疤。警方怀疑这与她的死有关。”

“小三,你知不知道那个黄华住在几楼?”

“她不在这边,她住旧楼区。”

“你怎么知道?”

“我叔叔就在旧楼区,就是老赵头。”

“怎么没听你以前说起过?”

“我很少过去,他的脾气很古怪。”小三淡淡地说。

郑尤不做声了。

三、你躲不掉的

天很快黑下来。郑尤吃了晚饭,打开电脑。

QQ显示有系统消息。

他点了鼠标,是个陌生号码,请求加他为好友。

他想都没想就取消了。他不喜欢和陌生人聊天。

马上,那个号码又来了,请求加他为好友。备注栏里多了一句话:你必须加我。

他又点取消。无聊。

这次那个号码没再来了。他点开QQ群,浏览里面好友发的段子,谁知刚看到一半,系统消息又来了,他点开,竟然又是那个该死的号码!他移过鼠标刚想关闭,却看到备注栏里有一小行字:

“你躲不掉的,你知道我是谁。”

他一下子傻眼了。他想起了那条手绢。

他加了他(她),他问:“你是谁?”

对方:“我是给你送手绢的人呀!”

他一惊,又问:“你到底是谁??”

对方:“嘿嘿,我是为你绣手绢的那个人,我一针一线地绣啊,绣啊,绣得手都出血了。”

绣手绢的人?黄华?!黄华不是死了吗?

“别开玩笑了,黄华不是死了吗?”

“是啊,黄华是死了啊。”

“那你,你是怎么回事?”

“我?我在和你聊天啊。”

“胡说!手绢是黄华绣的,而黄华已死了,你说你是黄华,黄华怎么可能坐在这里聊天?”

“谁说死人不能聊天?”

郑尤后背一凉。

“你怎么不说话了?”

“……”

“你害怕了?”

“你别装神弄鬼!有本事你就出来!”郑尤忽然愤怒起来。

对方沉默片刻,发过来几个字:“我就在你家……”

他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

卧室里安安静静的,只有电脑主机工作的声音,外面客厅空荡荡的,卫生间里滴滴答答,好像是水龙头没拧紧,卧室门虚掩着,无声无息。阳台上黑糊糊的,深不可测。

她在哪里?

难道在——阳台?

他忽然记起自己好像好久没去过阳台了。平时那里光线很暗。

他慢慢绕过客厅,就向阳台走过去。

叭,他按下阳台电灯开关,发出一声脆响。

阳台上果然坐着一个人!

他的脑袋“嗡”地一下!

——哦,那不是人,是一个高高的纸箱。他上个月买了个鞋柜,把箱子扔在了那里,前几天还把湿了的雨衣搭在了上面。

当人变得小心翼翼,就会疑神疑鬼。有人说,这叫心理暗示。

周德东说,把恐惧消化掉,就会变成勇敢的营养。

今晚,如果他不把这份恐惧消化掉,估计至少几个月会消化不良。

他走进卧室,不待他发问,电脑聊天窗口已显示出几个血红的大字:

“我就在你家门口。”

大概十一点了。整幢楼安安静静,似乎睡着了,窗户外黑糊糊一片。没有人在楼道走动,连那个天天爬楼梯锻炼身体的老太婆也不在。天地间一片死寂。而她,此时就站在他的门口?

他在心里憋了好一阵,走到门后,“呼”地一声拉开了防盗门。

楼道里凉飕飕的,起风了。感应灯幽幽地亮着,显得昏暗。

没人。什么也没有。

他觉得自己快疯了。

就在他刚刚关上门不久,门出奇的响起来。

“嗒——嗒!”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从来没人在十一点之后来敲门找过他。

“嗒——嗒——嗒!”门又响了。敲得很诡秘,很轻,好像很害羞,但很有耐心。

他没有听错,的确有人来找他。

这回,她真的来了!

郑尤的心一下子又跳到了嗓子眼儿。他紧张地思考着要不要开门。

“嗒——嗒!”门外的人在等他。

他轻轻走向门,通过猫眼向外看。外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感应灯没亮。但他似乎感觉到了门外人的气息。

敲门声没有再响起。

他猛地拉开门!

楼道的感应灯一下子睁开昏黄的眼!

他看到了——

果然是黄华!

就离他三四步远,她依旧穿着那身脏兮兮的白衣服,她的身体好长,瘦瘦的,黑糊糊的头发垂下来,遮住半边脸。她脖子纤细,依稀看到一道乌痕,她慢慢地移拢来,眼睛直直地盯着他,越来越近!

她两只手死死地拽着后颈,向上拉扯那颗头,似乎要把它扯下来,脖子咔咔在响,她竟然从牙缝里挤出断断续续的字,“小郑,救……我,吊得好……好辛苦,帮我扯下……来……”

郑尤“啪”地一下把门关住。他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他大口地喘着粗气。外面似乎恢复了安静,现在他和她只隔着一扇门。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那晚他出去时锁好了门,回来时床上端端正正地放着她死前绣的手绢——这扇门关不住她!她随时可以进来,现在她准备进来了!

他紧紧地盯着那扇门,觉得它好像一层纸一样薄。

可是外面没有动静,似乎还在吹风。风从窗户灌进来,她的魂魄幽幽在游荡。

她没有进来,也没再敲门。

一切像梦一样忽然消逝——但他知道,这绝对不是梦。

四、她不是哑巴

这天晚上,郑尤竟然在天快亮时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来到一片空地,四周种满了梅花树,花开得像血一样红。树上晃晃荡荡全吊着白惨惨的东西,郑尤走过去看,竟然全是穿白衣服的女人!她们伸开手,伸向他,越伸越长,好像在向他要什么东西,她们声音嘶哑,“救救我……我吊得好辛苦……”

郑尤惊醒时,一身冷汗。

他觉得这件事很蹊跷。他好像掉进了一个陷阱,有人给他设了局。昨晚黄华来时,她张口说了话,他认为这是一个很大的漏洞。黄华是个哑巴,她不可能说话。难道说她死后变成鬼就可以张嘴说话了?这样解释真是可笑。说实话,他不愿意相信这世界有鬼,但是又让他不解的是,昨晚他亲眼所见的那个“女鬼”,的确和黄华一模一样。

他找到小三,把昨晚的事给小三说了一遍。

小三听着听着脸色就变了,这让郑尤更加不安。

“郑尤,你真的听清楚她说什么了?”

“是啊,她说让我救她,她说她吊得很难受!”

“原来她手绢上‘救我’两个字说的是这个意思!”

“可是不对啊,黄华不是哑巴吗?”

“她不是哑巴。”

“不……不是哑巴?”郑尤顿时张口结舌。

“对,她不是哑巴。”小三说:“很多人都不知道,她话很少。准确地说,她在大多数时候是说不出话的,我听人说她小时候受过什么刺激,后来就变成这样,而且有时会变得痴痴呆呆,有时又像个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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