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脸
郑尤觉得小三对这个叔叔挺排斥,而且对这个叔叔的事知之甚少。
终于,门“呀”的一声开了。这是一个很黑瘦的老头,有点驼背,颧骨很高,眼睛固执地放着光。他没有多少胡子,但脸上有很多皱纹。郑尤注意到他开门的手,青筋绽出。
他的声音粗粗的,“谁?”
“赵叔叔,我们找您有点儿事。”
他没看郑尤,眼光一直看着他背后的小三:“三儿,你带他来的?”
小三看了郑尤一眼,说:“是他自己要来的。”
“你来干什么?”他问郑尤。
“赵叔叔,我来想找您了解点儿黄华的事。”他示意想进去说,但老头并没有给他让路。
他用一种古怪的眼光看着他。
“你们走。”
“赵叔叔,我最近遇到了很多怪事。你好像知道不少关于黄华的事,我想问一问,她们家里是不是……”
“我让你们滚。”
小三朝郑尤耸耸肩,做出一种无奈的表情。
“她们的老家在哪里……”
“滚!”
郑尤在心里叹一口气,看来要无功而返了。不过,他仍是礼貌地对老赵头点点头。转身。
“站住。”
郑尤站住。
老头松开抓着门的手,摇晃几步走上来。他抓着郑尤的肩膀,把声音压得低低的,以至于沙哑着喉咙,显得极其诡秘:“小伙子,跟你说,别打听有关黄华的事!你好自为之。相信我,噩梦会慢慢过去。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慢慢转身,走进屋子,像是疲惫万分。“啪”,他关上了门。
郑尤和小三对望一眼,然后向外走去。
天空的脸更阴沉了,好像人间有什么事惹得它很不高兴。
就在他们走后,这个老头的门轻轻地开了。
他的脸像天空一样阴沉。他走了出来,悄悄走上了三楼。
玫瑰小区重又笼罩在黑夜中。
这里的环境其实相当优雅。园林式的休闲场所,布置有小花园,喷水池,林荫小道,绿草坪。红的花开放,绿的草舒展纤腰,蜜蜂嗡嗡,蝴蝶翩翩,水池中鱼儿自由自在,小鸟在树上唱歌。
只是到了晚上,这一切,还有这样美吗?
一条丑陋的蛇从草尖上滑过,它粘粘糊糊的身子弄脏了小草,肥滚滚的身躯把一朵花拦腰压断。两只螳螂刚刚交配结束,雌的一只开始吃雄的一只,她从他的脑袋开始吃起。“咔,咔”她咀嚼得有滋有味。
黑暗中,有人对话。
“我当初不该答应这件事。”
“现在怎么办?”
“一切会好起来的。”
“你可以告诉我吗?这是怎么回事?你一开始就知道?”
“不,我不能告诉你。你要相信我,我会有办法。”
“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帮你了!”
“说这些干吗?”
“我现在很为难。”
“记住,你什么都不能说。不然,会出大乱子!”
“我……”
八、荒村老宅
一切都难不住郑尤。现在的他,更像是一名侦探。
他从街道办事处了解到了黄华家的一些情况。她家是一九九四年搬到这儿来的。来的时候两个人,只有她和她母亲,母亲姓孟,叫孟如珍。对外来人口,登记时询问得比较详细些,如户主等。黄华的父亲于一九九三年失踪后至今下落不明。现公安局记录在案。她家原户籍所在地在曲阳县尚尧村。
知道这些,他得感谢张姐。谁让她是热心肠呢,热心肠的人总是有很好的人缘。
他要去一趟曲阳县,他坐上了去往曲阳县的长途大巴。
车子没有进县城他就下车了,通往尚尧村的路就在县道分岔。这时已是下午四点四十分,没有车。这里他人生地不熟。
他就循着这条路往前走了,偶尔碰到一个路人他就问路。一个好心人用摩托车顺载他。
“老乡,尚尧村还有多远?”
“快了,不过你还得自己走一段,我只能把你送到这里了。”骑摩托车的老乡说。
“太谢谢了。”
“你是外地人吧?”
“我从缙中市来。”
“哦,前面的路窄,你要小心。”
“对了,老乡,我想向你打听个人。”
“谁?”
“孟如珍,她还有个女儿叫黄华。”
“孟如珍?不认识。不过你可以到村上去问。”
“那尚尧村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尚尧村是我们这一带最偏僻的一个村子,村子小,不过全村人最喜欢唱戏,对了,前些年那儿有个戏班,挺火,叫……叫德化班,后来不知为什么解散了,好像是因为一场大火。不过我很少到那儿去,我对唱戏不感兴趣,不太清楚。”
戏班?郑尤隐隐觉得,他已经接近了真相。
这个老乡说得不错,再往前面的路果然不好走。郑尤边走边想,这或许就是尚尧村这个小村子之所以封闭的一个原因吧。
这条路急转直上,由一条乡道变为了一条山路。
山路弯弯,伸向远处,看不到尽头。
郑尤边走边四处看,竟有恍若隔世之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终于,在天快要黑下来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座石碑,上面刻着三个大字:尚尧村。
这三个隶体字刻得很深,还被涂成了红色。
石碑周围长满了草。
又往前面走了几十米,小路一拐,尚尧村出现在眼前。
这的确是一个很特别的村子。
一排排破落的瓦房,参差不齐,几座老宅子,大门紧闭,村子里矗立着棵棵古树,给人一种古朴和肃穆的感觉。村子后面,是黑乎乎的一座山。
这个村子冷冷清清,没有鸡叫,没有狗吠,灯光很少,整个村庄被大山包围,让人遗忘。有些房子已经十分破旧,却并不见修葺的痕迹,看样子应该已被弃置多年了。村庄没有多少人气,大概好多人已经永远地搬出了这里。它与日新月异的现代社会的确是格格不入。
郑尤走近一座老宅子。
宅子的大门紧掩,门上朱红的油漆斑斑驳驳,已经脱落不少,看来有些年头了。门上一对巨大的扣环,显得厚重。
郑尤注意到门上贴了一幅画,他凑近细看,好像是“钟馗捉鬼图”。画中钟馗怒发冲冠,瞪着铜铃似的眼,手中提着一只小鬼正得意洋洋,小鬼瑟缩着好像一只老鼠。
宅子里边咿咿呜呜的,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他走上前去。“叭——叭”叩响门环。
没人来开门。
他又叩了许久,还是没人来开门。
里面声音太吵了。
他想走开,去另一家,可又不甘心。
谁知道那边几家有没有人。
老宅子不远那几户人家,全都是黑咕隆咚的,没有灯光,感觉阴森森的。
这家有声音,肯定有人。
“有人吗?”他大喊了一声,同时又叩响门环。
还是没人开门。
他实在等不及了,使劲把门一推:呀——门开了!
原来门没上栓。
他轻轻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大院子,四合院。
四面的房间都关着门,没有灯光。
刚才在外面听到的声音是从正对大门的堂屋里传出来的。
“咿咿——呜呜!”
门虚掩着,射出来一缕亮光。
他循着光线走了过去。
渐渐地,他已走到门口,他终于听清楚了里面的声音:
“王郎啊——今儿我不忍食掉你的心。任这如画容颜独憔悴,我爱郎情愫意难宁哪——”
原来有人在这里唱戏!
这声音凄凄楚楚,飘荡在幽幽老宅,平添几分恐怖!
这是哪出戏里的台词?
郑尤在门口站了几秒钟,他伸手一推,门开了!
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九、云姨
屋里亮着一盏灯,他看见里面竟有七八个老太婆。她们全都是八九十岁的样子。
这么多老太婆在晚上聚在一间屋里,而且年龄都很大,这种场面相信看到的人并不多。仔细想想,甚至觉得有点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