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瞳星光
文/麦尔班尼
【一句话】他的失误,让我一下子失去至亲之人和最珍视的东西!
【导读】有些时候我们总会被仇恨蒙蔽双眼,也许,拨开层层迷雾,你会发现,唯有爱才是永恒。
一、
当我谈及“我以后该怎么办”时,楚艺和廖晴晴顿时安静了下来。
对于双目失明的我来说,如果再失去声音,那么周遭世界就仿佛什么都没有了。她们的沉默让我倍感压抑。
过了许久,其中一人抓住我的手——是楚艺,因为我感觉到了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她说:“星莲,你丈夫的后事得有人处理,你行动不便,以后肯定需要人照顾。依我看不如联系一下你弟弟吧?”
弟弟!突然聊起他,我的头隐隐作痛。
“我赞成楚艺的意见。”廖晴晴附和道,“虽然你恨他,但眼下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他终归是你亲弟弟,血浓于水。”
我们的父母,在我还念小学的时候便相继病逝。而丈夫博文由于坚持当作家的梦想,与家人不和被逐出家门。如今他去世了,那边连个过来吊唁的人都没有。如此看来,我唯一能求助的人似乎就只有弟弟星佑了。
然而,我千百个不愿意。
细算一下,跟星佑断绝往来已有近一年的时间。改变一切的日子是去年的12月19日。那晚星佑开车到我家。照之前约好的,他要带我们一家人去剧院看悬疑话剧《不安的平安夜》,他出演了其中一个角色。博文临时要赶一部短篇小说,所以最后只有我和四岁的儿子小弘同他一道前往。
星佑刚坐上驾驶座,便打了一个哈欠。
我关心地问:“昨天又熬夜了吧?开车没问题吗?”
“昨晚背台词,年轻人熬一次夜不算什么。”
但是,现实印证了我的预感。当车子临近剧院时,一辆大卡车朝我们猛地冲来。由于头部受到剧烈冲击我失去了知觉。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医院里。
“星莲,你总算醒了!”是博文的声音。
“这里好黑,把灯点亮好吗?”
“什么?好黑?!现在是白天啊!”
我听到他猛地拉开窗帘,可即便如此,我的眼前还是一片黑暗。那一刻我意识到,我的眼睛失明了。更令我心如死灰的是,小弘因伤势过重,抢救无效死亡。而星佑不知是受安全气囊保护还是运气好,还是活蹦乱跳的。现在就能跑到病房来看我,嘴里一直念叨着“姐姐对不起”。
他越是这样我越是怒火中烧。我撕心裂肺地喊着“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我摸索周围,摸到什么就往他那边扔,扎在静脉里的针头都滑了出来。医生把星佑拉走,博文拍着我的后背让我消气,我哭了好几小时才平静下来。
后来听说,相较于星佑的疲劳驾驶,卡车司机的超速行驶才是酿成车祸的主因。可即便如此,我仍旧不能原谅他。他的失误让我一下子失去了世界上至亲的人和我的光明!
二、
隔天早上,我在电话旁边呆坐了很久。
车祸发生后,我家的经济状况就变得十分窘迫,日常生活的开销全由博文的稿费来支撑。写小说不容易,有时博文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好几天,出来后却失落地跟我说“写不出有趣的东西来”。他时不时需要通过电话跟编辑商讨稿子的问题,近些日子,他都不愿我听到谈话内容,要么把说话声音放得很低,要么直接把我打发走。
而星佑,我虽然没有去刻意了解,但大致知道他过得非常好。他长相端正,几年前就加入了名为“BOY FIVE”的偶像团体。媒体经常报道他们获得什么大奖。每每这个时候,我都会紧张地拿起遥控器,摸索着把电视关掉,一点都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博文死了,但我还得好好活下去。大概是这种可耻的求生本能,让我最后决定打电话给星佑。
“喂……”熟悉的声音,但有点沙哑,不知是不是工作忙碌没休息好,“姐……是姐姐吗?”他当然知道这是我家的号码。
“对,是我。博文出了点事去世了。所以……我现在……我现在……”即便之前已经想好怎么组织语言,到真要说出口时还是变得支支吾吾。
反倒星佑很明事理地说:“哦,我明白,你一人处理不过来是吧?放心,我马上过去帮你。”他的语气听起来挺开心的。
我本来想说“如果你忙的话就算了”,但一瞬间改口道:“你要清楚,我并没有原谅你,我只是迫不得已。”
“嗯,我知道。”他似乎并没有感到尴尬,之后我们就结束了通话。
原以为他至少一星期后才会过来,没想到第二天就到了。他清楚我不打算与他寒暄,就直接进入正题:“那个……姐夫到底怎么了?”
我简单向他说明了一下。
六天前的早晨,博文跟我说要出去找找写作的灵感。这是他定期的活动,而且一般来说行之有效。每次回到家,他总会欣喜地告诉我想到了极好的点子。这种时候,我也打心底里为他高兴。但那天直到晚饭时间他还没有回来,我开始担心起来。他不喜欢手机,从来没有买过,所以我只能干着急。就在那时我接到警察的电话,通告我博文的死讯。我在楚艺的陪同下坐车去了事发现场,是城市西侧一栋施工到一半就废弃的大楼。据说,博文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尸体还是被在这里留宿的流浪汉发现的。
听完我的叙述,星佑说:“是事故还是……”
我摇摇头:“我看不见,全是听警察说的。他们也对博文的死有所怀疑,问我为什么他会去那种奇怪的地方,我告诉他们博文是小说家,大概是去取材的。最后警察还是让法医解剖检查。”
“也就是说,姐夫的遗体现在在公安局?”
“大概吧。”
“什么时候出结果?”
“说是一星期左右,差不多是明后天的样子。”
“哦。”感觉他点了点头,“领回的事情交给我吧,我会想办法找地方把他火化安葬。”
“这方面的费用我会给你的。”
“不,我出就行。”
我坚持己见:“这是我们家的事!”听了这句话,他不再跟我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