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

岳林东来敲门的时候，我依旧看着电脑，他说：“我有事，饭已经都做好了，你什么时候想吃就热热吧，我先出去。”

随着关门的声音传来的是电话铃声，是七月。

“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

“什么游戏。”

“游戏开始之前，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那么肯定一切就是我做的?”

“因为我和你是一样的人。”

微微一笑，我似乎听出了七月的嘲弄：“那好。我们就来抓警察。谁先抓到和你下午说话的警察，谁就算赢好不好。”

“何七月……”我吼着电话里的七月，可是却再没有声音回答，留在耳边的是长久的寂静。

7

跑到街心花园的那棵槐树下的时候，七月拉着已经昏迷的岳林东坐在长椅上。

看着我，七月摇了摇手上的手表道：“你比我慢了十分钟。按道理，他应该已经死了，紫杉，我们那么好，为什么，你要把我的一切告诉警察。把一切告诉警察，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没有。”

七月望着我，眼神带着一股悲凉：“我明明看到你和这个警察说话。”

“他是我爸爸。”

“岳紫杉，你说过，你没爸爸的。为什么要骗我。把我送进监狱有什么好?”漆黑的公园里，七月吼着。

是呀。为什么，因为我不想承认。岳林东是我的爸爸。因为从小没有父亲，我在沈芸的溺爱下长大，原本我也应该有幸福的童年和绚丽的青春的，可是一切的一切都在十七岁那年的夏天变了，因为沈芸的宠爱，我从小就是个很胖的人，因为胖，我被很多人嘲笑又看不起，他们对我唯一的形容就是猪。可是我并不在乎这些，直到十七岁那年。遇到那个男孩，几乎每个青春期女孩心目中都会出现那样的男孩。高大，帅气。有着所有人所向往的美好，就像七月遇见的苏阳。

可是一切的美好对我来说都不过是泡影。当我所珍惜的一切离我而去，当他说我不过是他生命中的玩物，我这样的人的人生是不配帅哥垂涎的。那是种自尊被人践踏的感觉，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向往的一切都是梦，把事情告诉沈芸的时候，她什么都不让我说，她说说了，我的未来就没了。

那之后我患了很严重的忧郁症，不吃不喝，也不说话，身体也在不吃不喝中变得瘦弱了。就像七月感觉到自己瘦了变漂亮之后，我感觉到自己越来越瘦，就开始变本加厉地不吃饭，为了抵制心里那种强烈想要吃东西的感觉，我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只能喝水，十五天之后，我才发现我完了，我把那个人扑倒的时候。她脸上还带着惊恐，我像一个野兽一样撕扯着她的身体，肉就那么被咀啊。然后咽下。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那之后我开始吃不下饭。只有在最饥饿的时候袭击人或者动物才能缓解心里的那种感觉。

后来我询问了网站的心理医生，那些人说，这是一种兽性。

兽性是人身体里潜在的，我们的兽性被激发出来后，人性就会被消磨掉，这样的话，人就变成了野兽，那之后我强烈地抵制撕咬和杀人，后来我开始买动物，然后在饥饿的时候吃掉它们。沈芸第一次见我撕咬鸭子的时候惊呆了，因为她发现了我的秘密，我才离开她来到这里和岳林东一起生活。因为在我心里让我变成这样的是沈芸。来到岳林东身边，我以为我能压制内心的那种兽性，只是不能，闻到血气，或者饥饿的时候我就会癫狂地撕咬，那些流浪猫。那些兔子，我就像只野兽一样让所有的东西都死在我的嘴下。

“那我也是兽性吗?”七月望着我，眼神带着一种疑惑：“我不吃饭，我什么都不吃，心里那种想吃东西的感觉就越变越强烈，家里的保姆给我送水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了，我狠狠地扯着她的手，撕咬着她手上的肉，我从没觉得吃肉那么幸福，你懂吗，那种感觉就像全世界都是你的一样。因为咬坏了保姆的手，我妈吓坏了，她四十岁才有了我这么一个女儿，所以她不敢把事情说出去，所以她把昏迷的保姆又推进了我的卧室。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像开始一顿大餐一样，我撕扯着保姆的身体。直到把她咬死，保姆死了之后。妈妈帮我埋了剩下的尸体，可是那之后我就发现我特别想吃人肉，所以我袭击了第一个女孩。可是苏阳，我根本没想要袭击他的。可是我太饿了，看到人就扑了上去，因为瘦了，我变得敏捷，而且指甲都锋利了。我拼命地撕扯扑到的人，如果不是看到苏阳的脸，他也一定会死的，因为看到了他的脸所以我才停下的，紫杉你知道吗?从开学，我就喜欢苏阳，只是他和我在一起谈的最多的就是你。因为选样，所以我亲近你和你成为朋友。只是为了在他说到你的时候我们有更多的话题。我胖所以我没有自信，所以我想要瘦下来，可是我没想到代价会这么大。”

我明白。因为太久的禁食，之后人对肉的那种渴望，我也渴望过，所以我知道那种感觉。

“七月，你知道吗，我们瘦了，也成了兽，那种对生命的无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对那种兽的感觉我们永远都控制不了，七月，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我咬住七月脖子的时候，她的指甲还掐在岳林东的脖子上，牙齿之间都是血腥，似乎还是一种生命的消逝，狠狠地咬。然后是跌在地上的七月的粗重的喘息。看着跌在地上的七月。我道：“兽没有人性，却也会保护自己的家人，兽与兽在斗的时候并不会说话，先发制人的才是胜者。”

漆黑的夜幕，我撕扯着七月的身体，那已经是一种习惯。

8

科技大学的凶杀案，还有很多起莫名的案子，因为无法确定凶手，而被迫暂停，七月的死被归结为意外，案子结案那天，岳林东回来，那串在杀七月的时候丢掉的手链被他放在桌子上。

或许，他知道什么，但是对现在的他来说，他所知道的已经不重要。

在日渐的相处中，我和岳林东的关系越来越好，我们一起去市场的时候。他带着我去买兔子。卖兔子的摊子前。一个消瘦的小女孩看着那些兔子，就像我看那些兔子一样。所有的兔子都像是感受到危机一样缩在角落。

“小姑娘是要放生还是家养，要不要干草。”

没有说话，消瘦的女孩拿着两只兔子离开，或许那也是一个因为饥饿，因为瘦而成了兽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