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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苏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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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的商场里总有一种亢奋的气息,女人们似乎都像猛兽一样,等待着周五,或者发薪日的到来。似乎这一天就是她们大开杀戒的日子。耳边的歌声已经越来越模糊,水都已经喝完一杯,七月却依旧没有出来。

不得已我走到试衣间的门口:“要是都不合适就出来吧,每次都是这样。”

我也是个女孩,但是我并不喜欢逛街,只是我有七月这么一个喜欢逛街的朋友,七月逛街的时间、速度以殛浪费了一切却不花钱的作风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就像我想的一样,从试衣间出来的七月,脸红得像番茄。我想如果刚刚说她的不是

我,是导购小姐,估计那小姐会被骂得很惨,还好这样有格调的名店总不会去催促客人穿衣服,即使是并不适合客人的身材的,她们也不会拒绝客人想要试穿的要求,这才是真正的顾客就是上帝,谁会拒绝上帝的要求。

拉七月走的时候。她还在回头看:“真是的,那件蓝色的裙子多好看。”

那件蓝色的裙子的确很好看,就连我这种从不穿裙子的人都有点蠢蠢欲动,或许外表中性,骨子终究还有着对美丽的渴望,摇了摇头,这已经不是我该想的事情,没有理会七月的恋恋不舍,我拉她离开。

我和七月最大的不同不仅仅是对一些东西的喜好,还有不同的外表、不同的行事作风,就比如,即使我受了再大的刺激,也不会像面前的七月一样,把钱都拿来吃东西,我起码会把它花在更有用的地方。可是我不得不承认,七月她是个比我幸福的孩子。她活得自由自在,而我却像一头困兽。

“何七月。你真是无可救药了。”

咬着鸡腿的七月抬头看着我笑道:“你才无可救药,吃东西是多么幸福一件事情。我才不会为了减肥而节食呢。”

微微一笑,我看着画报上那些明星纤细的腰、修长的腿笑道:“你能减下来才奇怪。”

就像我说的七月是个幸福的女孩,因为幸福,所以她性格开朗。从不把不想听的东西放在心里,也许就是这个原因,我才能和她成为朋友,一个是亲切的异类。一个是冷漠的异类。

吃完一个肯德基的全家桶,七月擦了擦嘴,看着她那张油亮的脸我道:“回家千万别量体重,量了也别给我打电话。”

面前的七月一笑:“放心,就算我死了也不会打电话给你。狠心的女人。”

来接七月的汽车消失在路口。七月的爸爸五十岁才有这么一个女儿,所以对她格外珍惜,几乎七月想要的。她爸爸都会倾尽全力地给她,除非一个消瘦得近乎于单薄的身体。

窗外的泡桐树的花已经谢了。夏天似乎就要过去。我翻看着手里的书。耳边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半个钟头之后,是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我放下书。盖上被子像往常一样,在他进来之前佯装睡着。

“紫杉……”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声音,依旧是开门之后再关门。我和我迟来的父亲每天玩着这样的游戏,一个是冷漠的逃避,一个是生疏的亲近。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穿着睡衣。桌子上是岳林东做好的早点,然后是从未有的早点一旁的便签:“我知道我每天回来得太晚,但是你来这么久,之前没有照顾你,我一直很自责,既然你来了这里,为什么不给大家一个机会,你也不小了。”

我不知道这个纸条是他踌躇了多久写的,我能想到的就是一个一米八五的大男人,每天把手下的警察骂得狗血淋头的队长,写这张纸条时候的表情,揉了揉,纸条被我扔进垃圾筒,随之一起被扔掉的还有早餐。牛奶,唯独留下的只有一个橙子。

有的时候人真的不能说错话。就像七月,她总不会想到。她说死也不会给我打电话。她就会差点儿死掉。去医院的公车上,班里一帮聒噪的女人说着七月来医院时候的样子。

“我们进去的时候,何七月都已经被救护车带走,教室那个味道可恶心了。地上都是血。”

“胃出血?”

坐在靠窗位置的女孩一笑:“谁知道?她那样的身材,你觉得胃出血可能吗?”

耳朵里是张芸京的偏爱,淡淡的感觉,配着那些女孩有些怪异的音调,多几分嘲弄的感觉。因为是新生,所以班里除了七月,我几乎没有朋友,也并不愿意去对谁示好,就像七月说的,我的世界像是只有我自己,因为那样所以才会觉得安全。

公车的玻璃上有我浅浅的影子。车停在第三站的时候玻璃窗外是C市有名的批发市场。路过市场门口,白色的兔子被关在笼子里,红色的眼睛,就像两个血窟窿,看到的是殷红。是摸索不到世界的黑暗与恐惧。

车停在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已经是十分钟之后的事情,大家凑钱买了一些水果就坐上了上楼的电梯,跟着护士找到七月的病房。病房里堆满了鲜花,七月的妈妈坐在沙发上,见我们来。小声道:“她才睡着,你们坐,阿姨去给你们倒水。”

病床上是气若游丝的七月,只有十二小时没见的她戴着氧气罩躺在病床上,因为七月没有醒,所以大家待在屋里都有些尴尬。只有我坐在七月的身边。看着躺在床上的胖女孩。

七月很胖,那种胖并不是骨头大的粗壮,而是一种真正的胖,全身的骨架被厚厚的肉包裹住,几乎是没有骨头的感觉,看着七月,眼前似乎是很早之前的一切,止不住的汗水,粗重的喘息与一切的嘲笑。

没有等到七月醒过来。我们就离开了,等车的时候,同学坐了前一辆车离开,而我等着去市场的公车。

农贸市场里,靠角落的位置都是卖活物的地方,走到那家卖兔子的地方时。铁笼子里都是活生生的兔子,也许是见有客人来,老板热情地道:“小姑娘,是要养还是放生,要不要干草。”没说话,我看着面前的兔子,而那些兔子像是知道什么一样都缩到离我最远的角落,用它们血红的眼睛望着我。

看着那些可怜的兔子。指甲与肉的衔接处都是痒的。要了两只,老板细心地为我找了竹笼又带了能屹半个月的干草。才接过笼子,身后一个陌生的声音道:“岳紫杉。”

拿着装兔子的竹篓,回过头。身后的男孩有些熟悉,似乎是同班的,我对陌生人从没有好感,所以几乎很难记住一个陌生人的长相。因为怕记的太多而噩梦,毕竟有些扭曲的脸,如果记住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2

浓重雾气的浴室,我看着朦胧镜子里的自己,消瘦的身材,看不清容貌,却尚且算是娇好的脸,清汤挂面的头发,并不出众的一切,却对有些人来说千金难求。可是有的时候得到这一切要付出的远比想象得多。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我拿起电话接通,还没说话,电话那边就道:“紫杉,我是妈妈。”

岳林东和沈芸离婚那年,我只有五岁,因为年幼还有岳林东的工作原因,我被判给了母亲沈芸。那之后我与岳林东最长的时间是整整三年没见,所以对“爸爸”这两个字我并没有好感。以至于到最后已经有些觉得,岳林东对我是可有可无的。原本因为相依为命,我和沈芸一直很好,好到是那种别人所羡慕的母女关系,只是有些美好总不是长久的。

就像以往一样,她喋喋不休地说,我心不在焉地听,许久之后她说:“紫杉。暑假回妈妈这里吧?”

“不……”我拒绝得很干脆,挂掉电话,依旧是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打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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