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卓思杨从厨房探出头的时候，嘉映仍在沙发上发呆，见她那蓬头垢面的样子道：“快去洗脸，早饭马上就好。”
“卓先生，不经允许擅自使用别人的厨房是极不礼貌的行径。”
“谁要你喝得像个醉鬼。”
嘉映坐在沙发上大笑，她真是个坏老师，一个来中国时只会念锄禾日当午的老外，与她在一起久了，连醉鬼的意思都表达得这样明确。
卓思杨端着盘子，一副不知道你笑什么的表情。
两个人一起吃早饭，喜欢厨艺的老外把培根煎蛋搭配得完美，咖啡也好喝得让人流眼泪，而回忆了一晚上的嘉映不知为何满脑子都是徐行的样子。
那天，也许是嘉映嘴巴上挂着的摩卡泡沫太诱人，外放的老外自桌子这边探过头，差那么一点点就要吻上嘉映的唇。
只是天公不作美，门应声而开。
“当当当，陈嘉映，你看谁来了！”离别一年仍能丝毫不生疏的人，嘉映只认得一个。
老外和嘉映一并看向门外，见到徐行一张阳光明媚的脸由晴转阴，而自他身后走出的，竟是两年没见的嘉南，虽然戴着挡住半张脸的眼镜，但就连鼻子和嘴巴看上去都那么完美。
四个人在这个早上出现在同一间屋子里，只有老外看不出火药味一点点在空气中飘，“陈，这美女是谁？”
“我妹妹。”嘉映没有做贼心虚，答得坦然。
卓思杨走到嘉南的跟前道：“我叫汤米·卓，中文名叫卓思杨，你姐姐的朋友，你有没有男朋友？第一次来丽水吗？我做你的向导如何？”
老外的搭讪技巧国人不及，只是国人却能保护自己的姑娘不被钓去，所以徐行挡在嘉南跟前道：“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老外对那话甚是不解，回头去看嘉映，憋着一肚子笑的嘉映解释道：“快走，不然打人了。”
老外瞟了一眼气呼呼的徐行，和嘉南说了再会，便落荒而逃。
嘉映见那样子再也忍不住，一个人捂着嘴巴在屋子里大笑。
徐行道：“还笑，那老外要是告我就是国际问题，我要蹲牢房的。”
嘉映毫不在乎他的话，“到时候我一定给你送饭。”
“没良心的。”
“彼此彼此。”
那之后整个早上嘉映都拉着嘉南，问她爸爸妈妈好不好。长大之后外向奔放的嘉南道：“姐，你什么时候回去？我几次电影首映都没有你，好无聊。”
“我去干什么，给你丢脸啊？”嘉映说的毫不在乎。
“谁敢说你丢脸，我一定揍他！”
似乎天生吃演艺界这一饭碗，也似乎是跟随徐行已经成了习惯，嘉南在十八岁那年考进电影学院，大学后徐行对嘉南仍是照顾有加，尽管徐行不断说和嘉南只能是兄妹，还是有许多人当他们是情侣。就连不常看娱乐节目的嘉映也常能看到他们作为绯闻对象被大肆报道。
他们来的那个夏天，丽水热得让人发狂，逛了几天后徐行宁愿每天早起为嘉映开店也不愿出门，嘉南也陪着嘉映打理。
一个下午，姐妹实在无聊，嘉映要嘉南选了布匹，便开始为她做裙子。漂亮的嘉南坐在小竹凳上像小时候一样看着嘉映。
“姐，那老外喜欢你。”
“怎么会。”
“怎么不会，我们来的这几天，他每天都来给你送吃的哎。”
“你要不在，他几个月都不登门。”
“那姐，你有喜欢的人吗？”
嘉映手下的缝纫机走了针，一大坨线卡在老旧的机器里，她却没像往常那样站起来暴躁地把机器拆卸修理，她假装机器还好那样，偻着背，低着头道：“没有哎。”
“真的没有？”
“当然。嘉南，要是你有了自己喜欢的男孩子就去追，别在乎别人的目光，你喜欢的，管别人那么多干嘛。”
“真的可以吗？”只有二十一岁就得到新人奖的演技派明星，却在姐姐面前显得那样局促不安。
而在她们看不到的地方，与小店相连的客厅，只听到后半段的徐行拿着一瓶凉凉的冰水站在那里，任水在手里融化，一滴滴地阴湿青石板。
6.
嘉映是生在七月的巨蟹，据说那是这世上最圣母的星座，星座书上形容最多的就是顾家、善良，会把家人照顾得好好的，可是对深知巨蟹性格的人来说，那绝对是一半纯白，一半灰暗的星座，巨蟹用坚硬的外壳保护着内心的脆弱，把最温暖的笑容给别人，最自卑的内心给自己，能在别人面前大大方方的笑，却只会一个人缩在角落里哭。
徐行与嘉南要一并去南山拜佛，走的那天，漂亮耀眼的嘉南对嘉映说：“姐，我和徐行在一起了。”
“好啊，真好。”
见着嘉映那张木然的脸，徐行摆着一张臭脸道：“就没什么实质性的庆贺吗，好歹你还给你妹妹做了一条裙子。”
嘉映开门进店，拿了那条与嘉南裙子一样布料做的大花裤衩扔给徐行道：“这样行了吧，徐行，你要敢欺负我妹妹，我一定见一次打一次。”
“我真怕了。”
“不信试试看。”
嘉南与徐行只在丽水住了七天就离开了，那是徐行在丽水呆得最短的一次，走前徐行道：“我下个月有电影上映，你要看不到，我给你打电话。”
自从上次知道自己的电影嘉映两个月之后才看到，徐行就总来长途电话，不厌其烦地给嘉映讲，故事她没听出多好，但每次想到电话费，却肝疼得要命。
嘉映道：“算了吧，你给嘉南讲，你脑子有问题，说话总是没头绪。”
“你才有问题！”徐行气呼呼地上车，直至车启动都没低头来看车外摆手的嘉映一眼。
送走那辆车，似乎送走了整个人生，嘉映却只道：“真是坏脾气。”
那晚，老外来家中找嘉映喝酒，她找了家里最好的梅子酒，潇洒地与老外说：“要喝，一醉方休好不好。”
老外也贪酒，做了小食就开始与嘉映聊，“陈，你妹妹怎么那么漂亮，比我见过的所有中国女孩都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