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门】晴天见
盛时远生活习惯相当好,他总是起得很早,又爱干净,如果用苏绯夏的话说就是“有洁癖”,一个大男人却偏偏有着田螺姑娘的属性,而女生大大咧咧的行径和总是像台风过境之后的房间,难免会被母亲拿来当做反面教材数落,反复几次之后,苏绯夏自以为理所当然地将怨气撒在了无辜的盛时远身上。
比如偷偷删掉他电脑里好不容易才算好的数据,或是藏起他唯一一双袜子,以至于他陪同父亲出席品牌发布会时只能光脚穿皮鞋……层出不穷的恶作剧令少年的暑假生活凭空多出了几分坎坷,然而他明明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从未认真地生气过。
某天晚上,苏绯夏起床喝水,路过主卧门口,隔着门听见父亲和母亲在小声地谈话。
“时远这个孩子真是很可怜,从小没爸爸,去年母亲也生病过世了。”母亲的声音饱含感叹。
苏绯夏一愣,不由得驻足窃听。
“是啊,既便如此,他还是这么争气,今年他的综合测评排名拿了第一,能评上国家奖学金,性格也淳朴老实,还在学生会里做事,是个很好的孩子。”
“他的老家在西北?”
“嗯,离厦门非常远,路费又贵,而且自从母亲过世,他在那儿几乎就没什么亲人了,所以我提议他要不要跟着我一块做课题,他很愿意,我就让他住到家里来,一开始他还不同意,特别怕给我们添麻烦。”
“贫困人家的孩子就是懂事得早,要是小夏能向他学习就好了。”
……
苏绯夏握紧了手上的玻璃杯,心里突然觉得特别不是滋味。
绝不是因为自己又被比较了一回。
女生默默回到房间,看见隔壁客房虚掩着的门里漏出鹅黄色的灯光,耳畔传来翻书和敲打键盘的声音。
她想,以后她再也不会偷偷溜进客房去删掉他电脑里的论文和数据了。
ACT 3
从那以后的每一年暑假,盛时远都会住在苏家。
盛时远从大二开始做家教兼职,有了一些收入,于是男生三番两次地用各种手段,想要向苏绯夏的母亲上缴生活费,都被后者无孔不入地拒绝了。
于是,苏绯夏成为了盛时远最容易讨好的对象。
“时远,你怎么又给小夏买东西!”父亲拧着眉头,虽然语带责备,表情却是一副为难的模样。
盛时远笑了笑没有说话,苏绯夏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上,一边吃着盛时远买的冰淇淋,一边看盛时远送给她的《One Piece》正版漫画,四两拨千斤地说道:“你就当我多了个哥呗。”
“你也真好意思。”父亲一本正经地数落女儿,“人家时远今年一件新衣服都没买,球鞋快磨破了也没换,谁要有你这样的妹妹,才真是倒霉透了。”
“哎呀,老爸烦死了。”
最后用撒娇的口吻蒙混过关,那些话却没能不着痕迹地溜过耳畔。
那一年,趁着暑假还没过去,苏绯夏和闺蜜一起到麦当劳打零工,一小时6块钱,女生任劳任怨地干了一个月,最后攒着工资拉上闺蜜一起去逛街。
“干嘛一直在看男生的衣服?”服装店里,闺蜜明显察觉到苏绯夏心猿意马,好奇地问了句。
“帮我哥买件衣服。”苏绯夏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含糊其辞想简单地搪塞过去。
“你哥?”闺蜜不依不饶地蹙起了眉头,“你啥时候多了个哥哥?”
“半路认的,之前不是跟你提过吗,是我爸的学生。”知道对方不好打发,苏绯夏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哦,那个自带田螺姑娘属性又洁癖的理科男?”疑惑满点的语气,“你之前不是挺烦他的嘛,怎么现在又要买衣服巴结人家。”
“哎呀,你吵死了,快帮我看看哪个颜色好。”
突然拔高的语气引起了店员小姐的注意,她热情地迎上来开始推荐今年的新款,虽然衣服确实不错,但价格却令人咂舌,苏绯夏连连摇头表示买不起。
“要不这样吧,你有没有兴趣看看我们今年夏天新推出的情侣T?虽然款式简单,但是T恤上的绘花非常精致,也有很多种样式可供挑选哦。”店员小姐笑吟吟地再出一招,“重点是价格实惠,两件男女款T恤一共只要180元,多买还可以打折……”
店员小姐一边说着,一边将T恤一件件地拿出来展示。
苏绯夏直愣愣地站在那里,忽然听见闺蜜冷不丁爆出一句:
“喂,你干嘛脸红啊!”
ACT 4
时间线回到2013年。
又是一年暑假。
女生的潜意识里,已经习惯了少年与盛夏一同出现。
丝毫没有刚和男友吵完架的自觉,按道理还应该延续些许的愤懑与难过,苏绯夏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家里中午剩下的饭菜,一边直勾勾地盯着坐在沙发上的盛时远。
“我表弟家隔壁的男生,听说才读理工科硕士一年级都已经秃顶了。”她口齿不清地说道,“为什么你的头发还这么多?”
不仅如此,时光丝毫没有带给他沧桑,初见时清秀俊逸的脸庞,淀下沉稳和内敛,清澈眸光一如既往,又多出几分睿智。
无厘头的疑问句令男生忍俊不禁,勾起唇角的模样令苏绯夏险些呛着,心中爆出一句呐喊——
不要笑得那么犯规好吗!
“吃饭就吃饭,别边吃边说。”母亲絮絮叨叨地将一杯水摆在了苏绯夏的手边,拧着眉头看女儿吃得狼吞虎咽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疑惑,“这么大热天出门不就是吃饭去嘛,怎么还会饿着肚子回来?”
“别提了,饭店老板羞辱顾客,差评。”女生翻了个白眼,明显暂时不想考虑这件事,插科打诨随便搪塞了过去。
“时远,你要不要也来吃一点?我给你下碗面?”母亲转向坐在沙发上的少年。
“谢谢师母,我已经吃过了,我回来帮苏教授取一个文件,等他打电话给我,我就要走了。”盛时远说着便把手机放在了茶几上,以免错过导师的来电。
“对了,怎么没见你带行李?今年暑假不住在这儿吗?”母亲忽然想起这件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