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鲁木齐】最完美的爱情

文/苏墨白

典藏:你以为,抓住流光,守住岁月,就能留下爱情。可是十指太宽,尘世太乱,光阴太短。总有些东西在你不经意间,就永远地不见了。

阿道说:“这世上最完美的爱情就是我结婚了,新娘不是你。”

1.

从北京到新疆坐飞机要四个半小时,坐火车要四十个小时,如果骑行的话,每天保证八十公里要骑四十三天。而从新疆的乌鲁木齐到阿道所在的小镇,还要坐一天的火车,半天的货车,农用车还不是每天都能遇见,但如果你和当地的牧民说是要去和田民丰的斯干的小学。就会有热情的牧民为你找到当天回斯干的货车或者拖拉机,如果遇见一个会汉语的牧民司机,他会很高兴的跟话家常,问你们来自哪儿,去斯干做什么。

鼻口捂着厚厚的口罩,苏琢道:“我们是从北京来的,来斯干看朋友,我们有两年没见他了。”

新疆牧民大哥道:“朋友,是斯干那个支教的男老师吗?”

“对,就是那孙子,叫张正道。”

牧民不懂北京式的幽默,却分得清善恶,所以脸上挂着酡红的新疆大哥一边开着晃晃悠悠的拖拉机,一边道:“不是坏人,那老师是好人,好得很。”

苏琢用手肘戳了戳我道:“听见了没有,好得很。”

没理会他的玩笑,我抬头看起了远方的太阳,下午四点钟,太阳已经要往山下落,晚霞的金光映出一片胭脂色,这里就像阿道无数次为阿道在信中,写到的那样,美得磅礴大气,让人舍不得离开。

似乎知道我懒得理他,苏琢又道:“叶姜,你以后要和阿道结婚,也得在北京领证。知不知道。”

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我回头道:“为什么。”

“离婚方便啊。要是离婚,再座四个小时飞机,一天火车,还摇晃一天,估计离婚时顺便能办丧礼了。”

冷冷一哼,看着这个比年少时清瘦了不少,眉眼越来越清晰的男孩,我道:“你放屁。”

可这世上,总有一些话是好的不灵坏的灵的。

我和苏琢从人大毕业这一年,阿道已经来到了这个位于中国最边境的城市整整两年,两年前他离开,送他上火车的我说:“我会去找你。”

那时的阿道满脸胡渣,头发乱蓬蓬的聚在脑袋上,丝毫没了人大钟汉良的样子,更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者,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这个即将远去的男孩与我说:“叶姜,我等你。”

那次别离后,阿道登上去新疆的列车,我留在了北京,两年,阿道再没回到那座我们自小相识的城市,我也不曾有勇气,跋山涉水的前来与他见上一面,直至两年后,我与苏琢毕业,毕业典礼后,大院里许多孩子都去欧洲毕业旅行,父母也劝我去维也纳,威尼斯这样安静的小城,可那些地方我都不想去,我想去的地方,却没人愿意我去,还是七月末的一个晚上,北京飘着小雨,苏琢用石头敲开了我的窗,我探头从二楼向下,路灯下,仰着笑脸的苏琢跟我说:“叶姜,跟我去新疆吧,我想阿道了。”

相比后来出现的阿道,我和苏琢认识的更长久,我们是这大院最早的一对青梅竹马,如果说这世上有谁比阿道更了解我,那只有苏琢,可我却没在成长的路上喜欢上这个男孩子,阿道十二岁那年搬进大院后,我把我的心交给了这个外来的孩子,那时大院里的伯伯叔叔看我和阿道在一块总说:“还是外来的和尚好念经,你看老苏家那小子,跟叶姜多好,可惜偷鸡不成蚀把米,把姑娘伺候得这么俊俏,楞便宜张家那小子了。”

每次听了这样的话,苏琢也不生气,他挠着头说:“什么偷鸡了,叶姜,叶姜是我妹妹。”

“妹妹,那是林妹妹,还是宝妹妹。”

嘴巴笨的苏琢从不说什么,只是红着一张脸看着我。

因为我那句放屁,苏琢没再理我,他躺在拖拉机铺着满是羊膻味的毛毡上,仰望天空,好久才问我:“叶姜,你觉得两年阿道变成了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那个从十二岁来到大院,便走进我心里的男孩子,在阔别两年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不敢想,也想不出。

2.

阿道,大名张正道,正道二字,取自《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中的“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我第一次见他,他跟这大院里那些衣装得体,穿着白衬衫打着领结的孩子都不一样,初见的盛夏,他穿着人字拖鞋,跨栏背心,手上拿着一根黄瓜,我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回头,剃着光头的阿道说:“拉啊,挺好听的。”

我自幼在大院长大,这院子里的人,我都认得,所以那天我瞧着这个丝毫不生疏的男孩子道:“你谁啊。”

“我是谁,跟你拉琴有什么关系?再拉一个,挺好听的。”

没再理会这个胡搅蛮缠的人,我拿着小提琴就要走,嚼着黄瓜的阿道却不依不饶,他挡在我跟前道:“不喜欢,学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喜欢个屁,喜欢拉成这样,喜欢拉着得带劲,就像这样。”

他一把夺来我的提琴,我的琴是老爷子从奥地利带回的古董小提琴,十年前那把琴市价超过十万块,男孩却满不在乎,他把小提琴放在膝盖上,琴弓横拿,竟一手按着琴弦,一手当小提琴是二胡一样的拉了起来,小提前低沉优雅的音调随着二胡的乐曲竟然也演奏的有模有样,那天那首《二泉映月》拉完,男孩把琴递给我道:“这才叫喜欢,鼓捣什么都是那东西的味儿,我喜欢二胡,特喜欢,所以我弹钢琴也是二胡的味,你不行,拉个小提琴水了吧唧的。”

“什么叫水了吧唧的,你二胡拉的好,你懂什么是小提琴吗?我师傅是小提琴大师傅雪。”

小孩子比不过,总会抬出师傅是谁,犹如武侠故事里高手过招,一定要比个高低才罢休,只是那天,男孩并不怕,他嘻嘻一笑道:“我师傅是张贵发。”

“张贵发是谁?”我知道许多国内大师的名号,不仅仅是西洋乐曲的,还有好多民乐的,但张贵发这名字我却第一次听。

“一大师,连他都没听过,以后别说自己学过。”那话说完,不远处一阵鸣笛声响起,他头都不回的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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