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世代
文/七柯梦
车载广播里本市的早间新闻说,在一所拆迁平房的墙壁里发现一具尸体,目前警方正在介入调查中……父亲眉头一皱,关了收音机,说:“大清早的也听不到点吉利的东西。”我知道,今天老爸有单生意要签,房地产这东西总要图个大吉大利。
1.
第一节课的时候收到安诚的短信,开玩笑的问我发现尸体的房子是不是我家的地。我回复他说“这土地都是国家的”。然后他为他自己的语病尴尬了好一会儿。直到我接着发短信告诉他那块地是杨莉莉她家要盖写字楼的,他才释然。安诚算是我朋友,在距离我们学校很远的一个学校读书,比我低一个年级。当年父亲公司打官司常常与安诚的父亲在一起谈事情,所以那段时间总能见到他,渐渐成了朋友。安诚的父亲是律师、爷爷是律师、姑姑是律师,在我的印象里面,他们家垄断了律师这个行业。当然,安诚以后也要成为一名律师。
至于杨莉莉,这个人是我们聊天偶尔能提到的,因为她家跟我家是同行关系,所以有些话题不可避免的就扯上了她。听说她也是我们学校的,但至今没有见过她的样子,听说是一个很低调的女孩儿。
“你知道那个尸体的身份吗?”过了一会儿短信又发了过来。
“今天你怎么钟爱上这种东西了?什么身份?莫非咱们认识?”我问。
“孙涛他爸。因为尸体是完整的,衣服口袋里面还有证件,于是初步断定是孙涛他爸。”
我们知道,孙涛他爸已经失踪5年之久了,当初大家猜测无数版本,没想到以这样一个方式宣告剧终。
孙涛他爸孙渌是典型的山西煤老板,当年孙涛一家搬来这个城市请了好多政要和商贾吃饭,那年我们念初中,孙涛念高中,印象里是个很爱说话的哥哥。可是没想到平静的日子过了不到半年,孙涛的父亲就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当时孙涛的母亲请了安诚的姑姑帮忙这处理财产事情,所以当时我们经常能听到安诚给我们说那件事情。
说到我们,脑子中顿时出现了一群嬉皮笑脸的家伙。他们被称为这个城市的未来。他们会成为之后这个城市的律师、医生、官员……虽然并非因此我才与他们在一起玩,但是我不否认与他们一起玩会考虑到他们的身份。用吉乐的话来说,不是不屑与平民玩,而是实在找不到共同语言,我们关注的他们不会在意,我们需要的不是他们所需要的,我们所想的不是他们所想的,所以即使是逼迫自己也没法和那些人们成为朋友。你不可能去跟一个没听说过psp的人谈论psp,就是这样一回事儿。这个世界,有些人在意这天要买多少斤猪肉、有些人在意的是这天要给猪喂多少饲料、有些人在意什么时候把钱投资到养猪场……
对了,吉乐小提琴拉得特别好,是要打算去国外深造的。算起来竟然是明天的飞机……
“明天吉乐就走了,你去不去送?”我发短信问安诚。
“必须去啊!”安诚是个热心的人,我脑中无数次的勾画过他成为律师的样子。
时间过得太快,当初围在一起打扑克儿的小孩们都已经站在了世界的四面八方。准备好的、没准备好的都立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着时代更迭。大家从未想过,自己的位置会有所动摇,因为那是他们父辈甚至祖辈根深蒂固的位置,他们以为,一切都应该很顺利。
2.
一切并非我与安诚想的那么顺利,在机场并没有见到吉乐。本想给吉乐一个送别的惊喜,却没想到扑了个空。
“你是不是记错时间了?”安诚从来不翘课,今天咬着牙冒着被班主任发现的危险跑出来给吉乐送别实属不易。
“怎么可能,之前吉乐在QQ群里说的啊。我这还有记录呢。”我看了好几遍那条记录,绝对不会有错。
“会不会是她发错了?”安诚看着已经远去的飞机,问我。
“那就不知道了。”我拿出手机拨过去是“已关机”的提示音。“关机了。”我说。安诚表示很无奈,吉乐向来我行我素,临走前夜只是在群里发了消息告诉大家,“大概到巴黎会给我们消息的。”安诚说。
于是我们两人不甘浪费好不容易翘课的一天跑去桌游吧准备看看有什么好玩的,这里可以说是我们和吉乐近来经常一起光顾的地方。
“次世代”这是我们现在所在的桌游吧的名字,老板是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看准商机自主创业开了这样一个桌游吧,其特点类似棋牌馆或咖啡店,只是这里不断有新鲜的桌游等待顾客尝试。这种桌面游戏类型丰富而且随着被大众的接受不断的出现新游戏。
“老板,给推荐一款两个人玩的游戏。”
店面不小,但老板随叫随到。今天她很休闲的一身从收银台走出来。
“哟,前些天服务生请了病假,今天怎么连收钱的人都没了,全得老板你一个人忙活?”来过很多次,所以跟老板很熟络,老板名叫张莹,及腰的头发被松松的束起来,看起来是个安静的人却是个口齿相当厉害的人。
“这不是用工荒嘛。”她倒是很会找借口,偌大个店只有她和一个少年支撑着,让我觉得不可思议。她敏捷的从柜子里寻出什么,往桌子上一拍说:“这次就玩这个吧。”
安诚拿起一看,说:“这不是内存卡嘛。”
“这是一个大学生原创的游戏,要求在本店试玩,游戏名字也跟我们店名一样。”说着她从衣袋里掏出手机把内存卡换了进去,然后找出内存卡里的一段音频放给我们听。她说:“因为是不要钱的,说是可以试玩,所以我就按他的要求收下了。最后试玩结束写下感受回馈给他就行了。”
“您好,您能听到这个音频说明您已进入了我的游戏。游戏的名字叫《次世代》,顾名思义,是由富二代、官二代、律二代、农二代等第二代或是第三代组成的游戏世界。这本该是我原创的桌上游戏,但是随着你们的加入,我相信它的意义已经不仅是桌游了。言归正传,游戏时间设定为即刻起24小时,而身为第二代或第三代的你此刻已经有一个同伴失踪了,你该怎么做呢?相信聪明的你能在平日的生活里找到蛛丝马迹。”音频不长,经过的电子处理,听不出男女,没有游戏的目的,只有莫名其妙的24小时时限。
“搞什么?”我和安诚都看着张莹,张莹则盯着自己手机里的音频播放器。
“没了?”她自语道,然后打算再播放一遍,似乎出了什么问题,她说:“那个音频文件从内存卡里消失了。”
“这样的情况我见过,是自动删除的文件。”有些漫画或小说为保护产权而不被拷贝,经常制作这样的软件。
“什么意思嘛。”她卸下内存卡,有点摸不着头脑。
“那人给你这个的时候你没试听?”安诚问她。
“那个人说必须在试玩的时候才能听,不然就没有效果了。”张莹摆弄着内存卡,看得出她很头疼这莫名其妙的游戏。
“有没有卡牌什么的?”我问。
她摇头,说:“他说那个有是有,要根据音频自行寻找。”
“这哪留下什么线索了,真奇怪。那是个什么样的大学生?”我问。
“有这么高。”张莹站起来抬手在将近一米七五高度比量了一下,然后又坐下,“男的,有点胖,平头,说是工业大学的学生。这男生说话有点笨,但是听说是通过桌游拿过创业奖的,我就很佩服。”
“你也信?”安诚问。
“既然是免费的……我就没觉得会有什么大问题……”
此时安诚眉头紧蹙起来说:“这下问题可大了,我们可能真有朋友失踪了。”
3.
安诚把电话打给吉乐的父亲,她父亲正在四处找吉乐呢。
“吉乐上午给吉叔叔打了个电话说就打车去机场,然后吉叔叔在机场等到飞机起飞也没等到吉乐。打手机也关机,正急着找她呢。”安诚把刚才与吉乐父亲的对话转述给我。
“这算失踪吗?”我问安诚。
“正常来说,失踪24小时才能立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