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为虚

“季天佑”之所以找林丹作为自己的心理医生,因为她是个为了梦想不择手段的人。所以,当她发现这个叫季天佑的人有着和自己大学同学同样的经历时,自认为她发现了一个典型的病例——这个病人对她的学术报告十分有用,他不但有余光恐惧、焦虑、妄想症,还可能有人格分裂!

不择手段的人,有时候也是最容易被利用的人。为了将“季天佑”留在诊所完成她的学术报告,她不得不答应他的要求,多次违规替他注射镇静剂。

而这就是“季天佑”真正需要的,他需要用这种办法来对付源自身体本身的反抗。

【第四章 撒谎的眼睛】

1.

对于这次的治疗,“季天佑”十分配合,病情很快大有好转。当然,所谓“好转”只是他故意表演给别人看的,事实上,他在余光里仍可以见季天佑,他就像他的影子,紧紧纠缠。

康复那天,“季天佑”紧紧拥着潘润嬅,在她耳边低声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云宏没有死,他回来了,你愿不愿意回到他身边?”

潘润嬅柔声道:“不,我更爱你,我与你才是真心相爱。云宏对于我而言,就像是少女时代单纯崇拜着的偶像,我从来都不了解他的过去,不知道他的想法、他的快乐、或他的苦恼,现在想来,我其实对他一无所知。我深爱着的,只是深爱他的那种感觉。而你不一样,我懂你,也懂得如何爱你。”

“季天佑”紧紧攥起拳头,强压着怒意,继续问道:“你不觉得,我与他很像吗?”

潘润嬅抬起眼,俏皮地捏捏他的脸,“嗯,你们都是画家,都有点忧郁。但你成功,他失意;你虽然忧郁但肯对我敞开心扉,他只一味自闭自苦;你帅气,他平庸……总之,你样样都比他好!最重要的是,你选择了积极地活着,而他却选择放弃生命;你是现在,他,只不过是一段傻傻的过去。”

“季天佑”吻了吻了她的额头,“说得真好,为了你今天的话,我送你一幅画好吗?”

“嗯!什么画?”

“一个月以后你就知道了。”

2.

推开别墅大门的那一刻,潘润嬅发出一声惊呼,“天啊!我的眼睛不够用了!”

别墅大厅的四面墙壁,包括天花板和地板,全是精心绘制的三维立体画,在恰到好处的灯光的映射下,天高云阔,山清水秀,原本方方正正的房子,被“季天佑”画成了视线辽远的仙境。

迎面是高山,配上活水形成瀑布,“季天佑”单膝跪在水边的石头上,双手捧着一枚闪闪发光的钻戒。脚下是万丈碧潭,虽是画出来的,但绝对可以以假乱真。水面上铺着造型可爱的石头,一路延伸到“季天佑”脚边。

“水是假的对不对?”潘润嬅开心道,“那我是不是可以做‘水上漂’了?”

“季天佑”温柔地说:“做‘水上漂’是需要勇气的。”

潘润嬅探着脚在“水”上走了几步,只觉得一阵眩晕,虽然明知道是画上去的,可感觉还是怕怕的。于是她撒娇般地尖叫着,踏上最近的一块“石头”,谁知,石头也是假的!表面上看起来是石头,其实只是薄薄的一层纸,纸下却是一个如水井般深深的地洞。

只听她发出一声惨叫,跌入洞中,哭喊着:“季天佑!你到底在搞什么?”

“季天佑”踩着“潭水”信步走到地洞边,蹲下来望着她:“你应该感到知足,要知道,若是别人请我画这么大规模的三维地画,是需要花很多钱的。”

“季天佑!”潘润嬅忍着摔断的右腿带来的巨痛,抓着地洞的边缘,“你这个变态,拉我上去!”

“季天佑”瞥了一眼余光里的季天佑,冷冷地说:“我不是季天佑,我是云宏啊,是你‘傻傻的过去’!”

潘润嬅愣了愣,哀求道:“你,你先把林丹叫过来,你……你是不是又发病了啊?”

“季天佑”轻笑一声,不再答话。他扯过连接着“瀑布”的水管,顺手甩进地洞里……

3.

两个月后,护城河中浮起一个破烂不堪的泰迪熊,泰迪熊的身上还绑着几根小孩的骸骨。“季天佑”以前报案时,只当那女孩刚死不久,警方也只调查了近期的记录,当然会毫无发现。

事实上,那个可怜的孩子已经死了三年多了。

警方推断,凶手很可能在泰迪熊中填充了大量石块,因此尸体才一直沉在河底,浮肿、腐烂,顺水飘散。泰迪熊的外套虽然结实,但经过长期浸泡,再加上河底暗流的冲击,外套破损,石块逐渐漏出,尸体这才漂到河面。

“季天佑”看到这则新闻时,正在指挥着工人们搬家,他刚在新城区购置了一整个单元,这套季天佑住过的房子,他早就腻烦了。

这时,两个工人从门外探出头,“季先生,听物业说您这套房子是配有地下室的,地下室里的东西您也搬走吗?”

“季天佑”不耐烦地摆摆手,“地下室?我早忘了这码事了,估计也是放置些没用的东西,你们自己看着处理了吧,不搬了。”

“好嘞!”工人们最喜欢这样的主顾了,那些杂货估计能卖些钱。

不一会儿,楼下传出几声尖叫,很快便骚乱起来。

“季天佑”刚想下去看个究竟,就见一队保安率先冲上来,将他按倒在地,紧接着,远处的警笛声越来越近。

“怎么了我?!”他大吼着。

“搬家工人在你家地下室的冰柜里发现两具高度腐烂的童尸!”保安说着,狠狠地踢了他一脚,“你这个衣冠禽兽!”

“季天佑”想冲出这具身体附身他人,可他悲哀地发现,族谱里只记录了如何附身到他人体内,却没有记载离开的方法。

“不是我干的!”他不甘心地大叫。

余光里,季天佑冷笑着俯下身,用口型一字一句地说:“是——我——干——的!哦——对!现——在——你——就——是——我!”

“季天佑你这个死变态!”“季天佑”骂着季天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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