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薄雪草少年(七)

文/张蓓

前情介绍:

叶君澈遭遇突发状况,生命危在旦夕,同行队友们的氧气都撑不了多久了,这时候只能选择放弃叶君澈。于是大家强制拉走了腾司屿,这令他后悔一生;默宁为了了解沐轻菡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为何会自杀,一切和她又有什么关系,找寻了沐轻菡的母亲、闺密、前男友,但最终毫无结果
第七章

二十年后你们再相逢,也许会叹浮生若梦,帮昔日恋人捻去鬓间的白发。你们会说,原来事情会是这样子,当年的我们为什么没想到呢,为什么不早一点儿清醒呢?

“嗯,成员都到齐了。”他欣慰地看着这一大一小,说,“走,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好地方在半山,新建的楼盘没有敷外墙。一梯两户,一栋三层。他绕到临海的那一面。
“看,那一户是我们家。”
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远远的,三楼A座半面亲近夕阳,半面浸在海水的波光里。
海景小洋楼,价格不菲。
“你哪儿来的钱买?”
“帮我姑父代理职务三个月,公司业绩小升,他给我的分红。”
“有这么多?”
“只够付首付,往后要努力赚钱供房喽。”
“那多辛苦……”
“是男人就要承担责任。”
阿宁跑太远,司屿追过去抱起它。
她的目光随着他走。
一恍惚,好几年就过去了。
自喜欢他开始,见得最多的,便是这个背影。期末考试完那一天,她把答题卡填错了,数学考得一败涂地,便把脾气一股脑儿发在他身上。
就是你,前天说我这么粗心,考试肯定要吃亏。就是你这个乌鸦嘴。
她那时年纪小,被家人看成宝贝似的,从来什么事都顺着她。她脾气上来了就不知道克制,一股脑儿地拿人出气。
司屿便成了倒霉的出气筒。
她哭着闹着,真把司屿惹火了。他说,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不碍你的眼。说完,去马路边等回家的公交车,留给她一个决绝的背影。
少年倔犟地站着,戴耳机听音乐,旁边竖着公交车牌。她揉揉泪眼,后悔了,轻轻地喊,司屿。
司屿,司屿。
他戴着耳机,没有听到她的呼唤。
公交车来了,少年跳上车。
一阵烟尘后,只剩下那个公交车牌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那时,他总说,叶默宁,你怎么从来没有对我说“我爱你”?你到底喜欢我吗?
他从来不知道,这句“我爱你”,她说过很多,很多次。
在她懊悔地看着他跳上公交车的时候,在两人在电话中吵架时放下听筒的时候,在她把他送的礼物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的时候,在每一次,他转身了以后。她所有的欢喜和伤悲,都与这个人拴在一起。
司屿抱起猫咪,腰被她从后面环住。
她喃喃细语:“你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哪里有什么永远?”
“你!你自己以前说的。”她怪男友不解风情。
“真生气了?”他喜欢看她生气的样子,比阿宁还像猫,“其实,我……”正说着,工人们惊呼,“小心!”一连好几根的钢管从他们身后的楼顶坠下来。
她眼前一黑,被司屿护在怀里。最近的一根钢管就落他脚边,砰地激起大片大片的烟尘。
“喂!你们没事吧?”
几个工人围上来。肥猫在司屿怀里瑟瑟发抖,她也没事,呛了几口烟尘。
而司屿——
“脚跟刮伤了。”懂点急救知识的工友劝他去医院包扎一下。
他摆摆手,说不碍事:“没伤到骨头,我自己去吧。”
工人们说了一千个一万个对不起,离开了。
她搀他上车,应急药箱里,所有东西一应俱全。碘酒涂在伤口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她又心疼又好笑。
“这么怕痛,刚才护住我时,怎么那么勇敢呢?你真不怕死啊?”
“怕死得很,要不是因为你……”
“看来,往后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
“直到死。”他肯定。
“说‘海枯石烂’,会不会有点土?”她笑。
“海当然会枯,石也会烂。一辈子有多长,永恒到底有多久,谁知道呢?但是,你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饭吃,就不会让你饿着;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会守着你,谁也别想欺负你。”
她有点动容,鼻尖发酸。想哭,又想笑,这一辈子能遇到他,真是莫大的福气。
“默宁,我能力有限,也不知道将来能给你多好的生活,但是,我会给你我最好的一切。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最幸福,‘2012’来了也不怕。”
她点点头,甜蜜地笑。
两人额头碰额头的画面,被夕阳描成美丽的剪影。
这时候,她还不知道,命运哪会如此仁慈。
它是风格诡异的棋手,轻松地,拿捏把玩各色棋子。倘若有一天,一个灵魂很老很老的人与她谈起他们后来的人生。或许,他会告诉她:
你们这群人当中,有一个人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有一个人毕生为秘密守口如瓶,有一个人的身体与温暖终年不遇,还有一个人会死在离幸福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
二十年后你们再相逢,也许会叹浮生若梦,帮昔日恋人捻去鬓间的白发。你们会说,原来事情会是这样子,当年的我们为什么没想到呢,为什么不早一点儿清醒呢?
可是,别怨,别叹。
“宿命”两个宇,从来就有这么多笔画。

周五,歌迷为沐轻菡举行追思会,地点设在她出道第一场电影发行的会议室。到处摆满了她的照片,她的电影DVD,她的专辑,她的通告视频资料……做明星便是这点好,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都有人记得,在粉丝的记忆里真真切切地活着。
默宁作为特别嘉宾出席活动。同来悼念的众大牌,她是无名小草,抱着胳膊在角落里安静地端详场地中间的巨幅照片。沐轻菡这一辈子没有白活,可为什么她的每一张照片看起来都那么不快乐。
或许沐轻菡心里藏着秘密,他们的灵魂,始终得不到救赎。
“叶小姐。”
有人轻拍默宁的肩膀,是沐轻菡的经纪人,方心如。今天特意穿一身庄重的深灰,气质恬淡。
“人死不能复生,叶小姐,节哀顺变。”
所有人都误会她是沐轻菌的血亲。
“谢谢,你能来真好。”
“于公于私我都应该来啊。”她从香奈儿小包里拿出一串珍珠项链,“这是沐小姐的。有一次公司临时派我去参加派对,身上一件首饰都没有,沐小姐真是个好人,很痛快地取下这串链子就给我戴上……”她眼眶泛红,打量一下人群,轻声问,“那个人呢?他有没有来?”
“谁?林森泉?”
方心如摇摇头:“林森泉那样的人怎么会来,当初要不是他悔婚,沐小姐也不会落到这样的田地。”
默宁没想到沐轻菡曾经跟林森泉订婚,他无权无势小白脸一个,竟然会是沐轻菡的真爱,可见,轻菡有多傻,她傻傻地,相信爱,相信他。
“姓林的以为沐小姐的积蓄很多,缠着她要买法拉利。”一贯温和的方心如也抱不平,“其实做艺人的,赚得多,花销也多,尤其是女星,拍片的钱还不够买行头和请人……沐小姐为了他,跟公司谈提前解约,安心回家过平淡日子,公司不同意,双方闹得很僵。没想到这个时候,林傍上了别的富婆,立刻就对沐小姐冷淡了……后来她差点儿在王总面前跪下,赔酒赔不是,下尽了脸面,才换来继续拍片的机会……”方心如解气地一口气说完,“所以,叶小姐,你说那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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