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舍

文/王小泉

舍,肉身也,灵以他人肉体重生,是为夺舍。

1、

我的表姐寇景宜正经八百的撞过三次“鬼”。

用她的话说,这是人生可遇而不可求的珍贵谈资,一般小姑娘根本没法拿这个吹嘘,每当你到了一个新的小团体,开口的一瞬间就能够成为焦点。

作为小她一岁,她异常“宝贝”的表弟——“宝贝”到在我三岁时因为抢了她的柠檬蛋糕而将我从楼梯上推下去,砸得下巴缝了七针……作为从小“狼狈为奸”但每次都背黑锅的同伙,我几乎参与了她每一次值得炫耀的“撞鬼经历”。

第一次是在她初中,那时候全校的少女们似乎都在被各种韩剧日剧荼毒,开始在夏季流行所谓的“试胆大会”。而我们初中的潜规则是女生玩什么,男生就得配合,否则就有可能整个青春期都处于被各种女生鄙夷或无视的可悲状态,从而错过早恋的黄金时间。

总而言之,在我初中第一个暑假里,根据不完全统计,我跟着寇景宜参加了数十次那样的活动。

现在硬要复述这件事,那么我只能选在那一次开始。

那天下午,我在家里磨磨唧唧地做着暑假作业,基本上做两页就得看一集名侦探柯南的DVD,苦不堪言。

寇景宜和往常一样,风风火火的一路从大门穿过庭院,“咚咚咚”的冲上楼一脚踹开我房间的门,我习以为常,她这个人到哪儿都得掀起一阵风,说话噼里啪啦,跟个机关枪似的,三句话不合她意思就得上手楸你耳朵,不论男女。用我妈的话说,跟她妈完全就是用DNA直接克隆出来的,她说这话的时候完全忘记了自己和寇景宜妈妈也是从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

“姜晨!”她大吼一声,跑过来一脚踢翻我用来写作业的小矮桌,“你在干吗!?”

我揉揉额头,“做作业……然后作业本现在被你踩在脚下……”

她一脸不屑,“明天再做!今天有好玩的事!”

我抬头看她满面红光,脑门上汗涔涔的,显然是一路飞奔而来。

坦白说,我的表姐寇景宜算是个美貌的少女,但一开口说话就会让人觉得她脑子里塞得都是粉笔灰。

“又是试胆大会?”我问,一边收起作业本和钢笔,寇景宜一旦决定拉上你去做什么,那么肯定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寇景宜明显对我此前参与的表现非常不满,“你都没有被吓到过!”

我摊手,学校废楼的洗手间和东郊墓地大半夜连只猫都见不到,到底有什么好害怕的?

“这次要去哪儿?”

寇景宜总算放弃了继续“蹂躏”我的作业本,我捡起来拍了拍。

“市北区的391医院你知道吧?刘新阳和我提议的!”她凑过来神秘兮兮的说。

我扬了扬眉,“十年前发生火灾的那个废医院?”

不得不说,那倒是个不错的玩“试胆大会”的地方。

391医院是我们市解放后建成的一所老牌医院,听我妈说,当时要多好有多好,外公外婆认识里面的几名主治大夫,她小时候一有头疼脑热都去那里看,里面所有的大夫都是从首都医科毕业的高材生,无论是设备还是医资都是一流的。

那时候我因为和寇景宜玩爬楼梯被她一脚踹下去摔断了几根肋骨去391医院看病,医生建议我住院观察,无奈当时根本没有多余的床位,母亲只好将躺在医院走廊流动担架上挂水的我接回家,谁也没想到,当天半夜391医院发生了火灾。

火灾第二天本市连着下了一个星期的雨。

老人们都说是因为死得人太多,怨气把天都遮蔽了。

我看着一脸兴奋的拿着背包扫荡我们家冰箱里所有零食的寇景宜,能将这一切当做郊游的人显然是不知道这些的。

2、

之前说过,寇景宜的外表勉强算是个美貌的少女,那么就一定会有一些脑子发热的少年们屁颠屁颠的鞍前马后。

比如刘新阳,就是个寇景宜说东他绝不朝西的好跟班,即使我能看出来他此时吓的快尿裤子了。

“姜晨,你怕不怕?”陆茜拽拽我的胳膊,轻轻问。

我表姐的发小陆茜倒是个一般意义上温柔的女孩子,实际上我并不明白像她这样一个有良好教育背景说话声音适中从不使用粗口的大家闺秀,是怎么和另一个完全和她相反的人从幼儿园到初中相处了十几年的。

我拍拍她,以示安慰,她的手冰冰凉。从小到大,寇景宜干什么她就干什么,然而这可能更多是出于一种惯性,觉得寇景宜无所谓的事她应该也可以。

我看看手表,时间是晚上23:40。

天空黑漆漆的,像是个巨大的缺口,而我们眼前是另一个黑漆漆的缺口,医院烧的像是只剩下框架,而每一个漆黑的窗口都是通往异界的入口。

“我们进去吧~!”寇景宜一如既往用一种愉快口吻说道。

说完她踹了刘新阳一脚。

对方老大不乐意的回头撇撇嘴,但还是第一个走了进去。

我回头看了眼外面,月亮躲在云层后,不远处的大门和围墙坍塌着形成一种冷眼旁观的姿态。叹口气,拉着陆茜一扭头踏了进去。

“姜晨!”寇景宜叫了声。

屋子里太黑,过了好长时间我才适应,模模糊糊的将周围情况看了个大概,我有一点夜视的能力,这是此前几次试胆大会时发现的。

“姜晨,我忘记带手电筒了!”

翻翻白眼,我从自己背包里翻出来塞给她。

片刻后寇景宜的脸泛着绿光出现在黑幕中。

陆茜尖叫了声,随后才意识到这是寇景宜的恶作剧,恼怒的嗔了她一句。

她“哈哈”傻笑着将手电筒照向前路。

——一条被烧得乌黑没有扶手的楼梯通向楼上。

“真够黑的。”寇景宜嘀咕一声,带头第一个朝前走。刘新阳跟上,之后是陆茜,我殿后。

我刚踩上二楼,身边的陆茜就再次惊叫起来,死死的拽住我。

寇景宜和刘新阳也倒抽了一口冷气,我看了眼手电筒照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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