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绒花啊暖暖的开

文/小熊洛拉

走路的时候,做作业的时候,甚至是吃饭的时候,只要他不在我身边,我的耳朵里都会塞着耳机,我喜欢那些或忧伤或兴奋的歌曲,莫名其妙让人觉得充实。

“裴暖日——”他“砰”地一声将门踹开,显得极其暴力,真不愧是个跆拳道教练。耳机很自然地滑落到高高竖起的衣领子里。我假装轻松地问,“爸,你干嘛?好像天塌下来一样!”

“我已经叫了你不知道多少遍了,你别在里面扮死人好不好?”炒菜铲子还在他手里配合的左右摇摆。

“叫我?”明明自己在厨房忙得不可开交,跑我这儿瞎折腾什么?

“去买酱油。”说着一张钞票轻飘飘地丢到我眼前。然后恍然大悟似的冲出去,“我的肉丝!!!!”

结果可想而知,我们的青椒肉丝,变成了青椒柴火丝。因为肉全都胡了。像柴火一样又硬又黑。我举着筷子上的异物问,“爸,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肉丝吗?”

他显得极其不好意思,“嗯嗯,至少还有青椒可以吃。”然后话锋一转,“嘿!都是我叫你好半天你都不应声,怪你好不好?”

我一想到是因为听音乐,立刻噤声了。“嗯嗯,这个青椒还蛮好吃的!”

看,就是这么一个有些糊里糊涂,常使我的生活充满戏剧性的爸爸。从小就逼着我和他练跆拳道,说是防身自卫;晚上死乞白赖地让我陪他看新闻联播,说是接受什么爱国教育;港台电视剧从来不让我看,说是情情爱爱实在太多,会带坏小孩子;提起音乐他更是深恶痛绝,却说不出什么理由来。讷讷的显得很莫名其妙,最后很小孩子气地说,“我就是不让你听,我就是不让你听!”这什么逻辑呀!我觉得我爸爸要培养的是江湖儿女似的英雄角色,完全脱离的二十一世纪的发展步伐嘛。

星期六我趴在床上装肚子痛,“暖日,今天的跆拳道课你就歇着吧!”他准备好开水和药给我送进屋,略略皱着眉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我捂着肚子疼得更加起劲儿了,“哎呦,哎呦!”“真是的,中午叫你不要吃那么多凉的东西,你就是不听。”他有些愤愤然地絮叨我,“记得吃药,别把身体弄糟。”唔。我小声一应了下。然后看他掩上门,就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直到“砰”的一声门响我确定他已经离开家,立刻就变得活跃起来,一溜烟儿从卧室跑到客厅把自己重重地摔在沙发上,口里兴奋得叫着“Yes,Yes!”整个就一个精神病潜逃人员。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视机,电台的“超级新星”开幕式刚刚开始。谢天谢地,总算是没给耽误了。为了看这节目,我从早上就开始折腾了。中午不停地吃了五桶冰淇凌也不闹肚子,我真服了,看来他照顾得不赖,我身体那是相当的健康。那我就只好装病了,哎~谁让老爸你这么老顽固呢?

我把音量调到最大,光着脚在客厅里跟着音乐一起摇摆。电视上许清的歌声还是这么好听,她是作为特约嘉宾出场献歌的。说实话,我虽然爱音乐,喜欢听歌唱歌,但喜爱的歌手却为数不多,而许清,她正是我崇拜的那个人。很小的时候,在音像店外听她的《没你的日子》,惊为天籁。到现在还能唱全那首很久远的歌儿。“你的声音慢慢飘远,你的身影不会再浮现,忘记你的天混浊一片,谁说你是天使飞走不在……”

在那样懵懂的年纪里,被这样一首歌轻轻敲开心扉,像要唤醒某些沉睡的记忆。于是在心里,就这样悄悄地记下了许清。

音乐还在继续,防盗门“砰”地一声被撞开。我还来不及关掉电视,裴秋阳就已经气势汹汹地站在我面前。“裴暖日,你把电视给我关上!”我光着脚傻傻地站在电视机前,却固执地不去摁开关。许清的歌声还甜甜的腻在耳边,他变得狂躁不安起来,“谁叫你听她的烂歌儿,给我关上!”

“爸爸你在胡说什么,你根本就不懂音乐!!”我气鼓鼓地叫,他的巴掌在我还没回过神来就已落下,清晰的一声“啪”,然后遥控器被他砸到电视机上,碎得稀里哗啦。

记忆里,他第二次打我,因为同一个人,许清。

我沮丧地坐在跆拳道教馆的角落,看他满脸通红的和一群学员一起哼哼哈嘿,头巨大。

“裴暖日,你过来作示范。”他圣旨似的声音响在我耳边,我缓缓地站起身来极不情愿地挪过去,腰上的黑色带子还松松垮垮地别着没有系好。

“打起精神来。”他吼道。我咬紧牙恨恨地看着他。“就这样,开始!”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这么冷静,冷静得叫人害怕。几招过后,我被他重重踢倒在地,地板很硬,摔得我生疼。

还是八岁的时候,夏天他午睡,我就偷偷溜到街角,在音像店外面听许清的歌。那时她是最当红的明星,街头巷尾都能听到她的歌声。我是有点奇怪,好像一生下来就对音乐有着天生的敏感和依赖。尤其是许清的《没你的日子》,让我好像着了魔似的,非听不可,且不会忘记。一记就是好多年。以后的歌虽然都不错,但比起它来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后来被爸爸发现了,就气势汹汹地把我从街角提回家里去,还狠狠地揍了我一顿。过去了很久我才发现,如果没有许清,如果没有那些音乐,我们的日子是平静安详的,偶尔还会发生些搞笑的事情,都是开开心心的。可一旦与这些有关,他就会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狂躁不安,眼里的冷漠让我觉得害怕。他愤怒地咆哮,不许听歌,不许唱歌,我说过多少遍了你就是不听!

“我喜欢。”我倔强而固执地看着他,眼里有些东西那么的不可动摇。好,他说,从今以后你学跆拳道,哪天你能把我打倒在地,你要做什么我都不管。

“裴暖日,你站起来!”他的声音就这么霸道,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我就趴在地上毫无征兆地哇哇大哭起来。我一向是倔强而坚强的,不管摔倒多少次都会迅速的站起来毫不服输。这样的我让那些小学员们全部停下动作,面面相觑。我已经没有心思考虑丢不丢人,只是想找到一个发泄的出口,宣泄禁锢已久的灵魂。

我一直安静了好多天,直到曾淇冲进教室冲我嚷嚷,超级新星的海选马上就要结束了。我才彻底地回过神来。呀!我不是要参加歌唱比赛的吗?我怎么就忘记了呢?是因为他吗?

上小学的时候,被音乐老师选上去参加比赛,心里美得跟开了花儿似的。一连几天心情都好的不得了,还盼着拿奖状回来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取消他心里对音乐偏激的想法。后来真的得了第一名,是一个很漂亮的大奖杯,我捧回家去给他看,仰着小脸儿期待地看着他,他却夺过我的奖杯就往窗户外丢了出去。从六楼抛下,钝钝的一响,我忍着眼泪瞪着他,“你赔我的奖杯!你赔我的奖杯!!”他也火了,“不许参加歌唱比赛!不许再唱歌!”他把我提到墙角去面壁思过。晚上我拒不吃饭,猫在被窝里嘤嘤的哭泣。直到十二点多,他睡着了。我提着小手电筒跑到楼下去找我的奖杯,外面很冷,我就穿着单薄的睡衣哆哆嗦嗦的找,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手凉的彻骨。终于在楼下的垃圾桶里翻出我的奖杯,我把它抱回家,藏在柜子的最里面。第二天我就发烧了。

我下定决心要去参加海选,在龙塔,五点结束。我看看手表已经三点钟了,我必须抓紧时间,从学校的围墙翻过落在外面空阔的街道上,眯着眼仰望湛蓝的天空,就仿佛看到一个偌大的舞台,我的梦想,终将自由的飞翔,心里忽然那么明亮,我在散落阳光的街道上轻巧地奔跑起来。

我到海选现场时,已经四点多了,工作人员已经收拾得差不多准备离开了。守在门口的保安拦住我说报名上午就结束了,我没有报名卡不可以进去。我是为梦想而来的,我怎么可以轻易地就放弃呢?我不得不采取迂回战术,趁他不备偷偷溜了进去。3070号是最后一名选手,他背着吉他从大厅走出来时,朱红色的大门正要关上。我马上冲进去,大声地说,等一下,还有3071号,裴暖日。评委们都诧异地看着我,报名表上没有3071号啊!我微微一笑,请给我30秒的时间,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坐在最右边的就是我无比崇拜的许清,她点点头露出甜美的笑容,“那么,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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