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
文/抹 茶
[路生,路生。]
第一次遇见路生时,他正在被白子洛亲吻面颊。
闯进KTV包间,看见两个男生在沙发上亲吻,还以为进入了异次元时空。于是推开的门又匆匆关上。
接着,听到包间里笑声如雷。直到微安把我从门外拉进去,才从混沌的思维中清醒。
路生坐在角落羞红了脸,不说话。
包间中满是细小的漂浮物,在束束彩光下浮动。路生温和如水。
白子洛如同胜者般站在沙发上,举着麦克风对路生说:“路生,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然后抽筋般地大笑,音箱发出刺耳的鸣响。
微安笑得脸颊红晕,说道:“白子洛,真有你的!”
微安是我的初中同学,是一个八面玲珑的女生。
高中第一次聚会微安就邀请了我。出于客气,我欣然答应。
于是我轰轰烈烈地在平安夜迟到,又因看到历史性的一幕而心惊肉跳。
微安抢过白子洛手中的麦克风说:“今天是我家路生的生日。这家伙比耶稣还大一天,超牛!”
白子洛反驳说:“多会成你家的了,路生他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随后白子洛被微安掐得嗷嗷直叫。
而路生只是笑,露出整齐而漂亮的牙齿,眉眼低垂。
后来他们唱歌聊天,说笑打闹。而我一直安静地坐在角落。微安没有介绍我,她似乎是忘记,又或者是故意。于是,我在一堆陌生人中手足无措。
直至我和微安一起回家,与他们挥手告别,我唯一说的一句话就是“再见”。
微安在夜幕下斜着头问我:“何若,玩的开心吗?”我微笑,说,开心。
[何若,我们还是朋友吗?]
自从上次的聚会,路生和白子洛便开始突兀地出现在我的视线。
我和微安在八班。而路生与白子洛在一班。
一班是众所周知的实验班。是的,路生与白子洛都是优秀的人。和我与微安不一样,我们都是高干子弟,便踏着父母的威望进了这所重点中学。
我开始变得自卑,而微安却似乎越来越自信。她说,在这群只会学习的行尸走肉中,她才是真正的人。无比骄傲。我说,我可能会被同化。微安忽然住了声,半晌才说道,你试试。那是一种威胁的语气。
就在当天,微安在深夜给我打来电话,哭着说:“何若,我们还是朋友吗?”
我说,是。微安为上午的话耿耿于怀,她是个敏感的女生。我的肯定让她安了心,于是她豁然开朗地说:“那校联欢的时候咱们坐一起,我让别人帮我占了好位置。咱混到其他班去,别跟咱们班那群人坐在一起。恶心。”我没有拒绝,说,好。
恶心。若是没有初中三年相处的日子,如今我也是属于让她恶心的人吧。
[我叫何若。人可何,草右若。]
校联欢那天,我才知道微安所说的“其他班”是指一班。就是路生与白子洛所在的班级。
这次,路生离我只有半米,而这半米间是微安。
微安今日有一支独舞。于是穿着亮丽的演出服,化着浓艳的粉妆。微安长相清丽可人,粉饰下更是动人。
我坐在微安右边,迫使自己认真地观看节目。可是,他们的对话总是突兀地萦绕在我耳边。
说话声音最大的是白子洛:“微安,你今天咋和个妖精似的。”
说话声音甜美的是微安:“白子洛你什么烂形容,再怎么,本小姐也是个仙女。”
“嗯,是挺漂亮的。”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地听到路生说话。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词去形容,就被微安激动的“是吗?是吗?”打断了思绪。我开始变得急躁而混乱,指甲抠在掌心没有知觉。
我忽然站起来说:“我要去厕所。”
话一出口就让自己觉得难堪。在他们面前我应该用微安教我的矫情的说法,比如“去洗手间”“出去透透气”。
可是我却不想。甚至抗拒。于是,我涨红了脸径直走出了会场。
回来时,只看到路生与白子洛。微安不见踪影。白子洛招招手对我说:“那小妖精去演出了。”我应了一声,便坐在离路生半米远的地方。
“你上次有来庆祝我的生日吧?”路生忽然说道,“我见过你。”
我低声“啊”了一声。
“一直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我是路生,他是白……”
路生蓦地被白子洛捂住了嘴,说:“叫我白马王子就可以了。”
我知道,我知道。路生,白子洛。我一直都知道。我低着头浅浅地笑。说道:“我叫何若。人可何,草右若。”
白子洛忽然大笑起来:“靠,你刚才那句话说的微安脸都绿了。”路生也笑着点头。温和而甜腻的笑容。以及灯光,以及影子,气息,都瞬时朦胧。每见他笑,我都轰然心动。
我们聊天,随温柔的笑铺展开去。直至微安硬生生地在我和路生中间坐下,我才觉得异样。
可那本来就是她的位置,本来就是。
白子洛让微安坐到我右边,而微安却坐直了身板说,爱坐你坐去。我知道只有微安生气的时候才会说出那么生冷的话。白子洛竟然真的绕过路生和微安坐到了我身边,嬉皮笑脸却满是嘲讽地说了一句:“恭敬不如从命了。”白子洛说了许多许多话,我却只细碎地听到话语的末梢。其他全是微安与路生的对话。
“我的舞跳得怎么样?”
“很好。”
“真的?”
“真的。”
“我不相信。”
“不骗你。”
我脑中恍惚一片。
[微安,微安。]
校联欢后就是期末考。我一向不在行的理化一塌糊涂。而微安却通通挂了红灯。
回家的路上我和微安碰见路生与白子洛。路生问我们考得怎么样。我低着头叹气。白子洛笑嘻嘻地绕到我身边,拍着我的肩膀说,小丫头,不要叹气嘛。路生也点头,安然的微笑。
我眼前忽然绽出一朵朵静谧而温暖的花朵,意乱神迷。路生。路生。
微安忽然搂着我的脖子说:“就是,不要叹气么。也就是两门不及格。”微安似乎故意把“不及格”说得很大声。让我听得抬不起头。
白子洛笑着说:“哟,看来微安小妖精考得不错啊。”微安挥挥手说,那当然。我可比这小丫头片子聪明多了。我忽然哽着喉咙,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微安,微安,竟然说了谎。
微安捅捅我说,是吧?我点头。
后来,只剩下我和微安时。微安忽然问我:“我刚才说了谎,我们还是朋友吗?”我回答说,是。“所以,我刚才说谎的事情,你不会告诉路生吧?”微安试探着问我。
“不会。”不会。我其实多想说出去。可是,我不会。
[可是,现在一切都成空茫]
春节过后,微安打电话说她和路生还有白子洛在S网吧,让我马上过去。
当我满心欢喜赶到时,却只看到白子洛在玩游戏。他摘下耳机向我招手。我点头,问,微安和路生在哪。
“微安拉着路生去看电影了。”白子洛蹙起眉,说,“怎么,被放鸽子了?”我笑笑说,怎么会,不是还有你在吗。
“可是微安本来也叫我一起去的。”白子洛懒散地斜着头,同往日一样笑起来,含糊不清,“我当时就猜到她肯定打通了你的电话。那小妖精还说没人接。”我在此刻才知道,白子洛每次说微安是“小妖精”根本不是亲昵的称呼,而满是讽刺。
路生。路生。我一直都想见到的路生竟然不在这里。
每日每日我都在等微安的电话,希望她可以无意地制造出让我再次见到路生的机会。我想象着无数次见面时的场景,努力地练习着向路生打招呼的话语。就那么卑微地恋慕着那个笑起来温和无比的男生。
可是,现在一切都成空茫。
“你可千万别哭,也不是啥大不了的……”白子洛话音刚落,我就蓦地哭起来。很小声很小声的,蹲在地上哭起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邪了门了。”白子洛也蹲下身来,抚着我的头,温和地说,“中国水资源这么缺,你还浪费,要罚款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