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方文山的素颜韵脚诗

文/咖啡里的茶

印第安老斑鸠

五岁的染常常伸长脖子往天上看去。流云缓缓地移动,有时候是一只兔子,有时候是一朵花。她寸步不离的娃娃一如既往地躺在她的臂弯里,怎么也走不出这片长满葵花的地方。右边五十米处有座矮小的教堂,阴阴的色调矗立在地上。偶尔有一群鸽子飞过头顶,发出噗啦噗啦的响动。

“夏洛,看看,想要谁做你的妹妹?”栅栏外,一个体面的中年男子携着男孩站了好久。男孩有双明亮的眼睛,胖乎乎的双手抓着栅栏紧紧盯着院子里玩耍的小孩。

是的,这是桃依镇的一所孤儿院,它承载了这些孤儿的悲哀和寂寞。偶有好心的大人或者是无子女的夫妻来领养一个乖巧的小孩弥补生命的遗憾。孤儿院的阿姨总是忙碌的,人手不多却要照顾好几十个孩子。

“记住,嘴巴要甜要乖哦。讨人喜欢的小孩才会有叔叔阿姨要你们。你们就会有一个家了。”每次说到这里,阿姨的鼻子总会发酸,声音都变得有些哽咽。女孩们都是清一色的妹妹头,男孩子直接剃光头,参差不齐的透出青疙瘩一样的头皮。

“你觉得那个穿白裙子的女孩怎么样?很可爱对不对?”中年男子摸着男孩的头,软软细细的发质,轻轻叹了口气。夏洛依旧抓着栅栏,安静地看着那个抱着娃娃的女孩。齐齐的刘海遮住了她的额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天空。残阳如血,映红了头顶的云朵。她偶尔转头和旁边的男孩说话,笑得像朵葵花。

“爸爸。就让她当我的妹妹吧。我会好好保护她的。”夏洛认真地说道。男子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露出了微笑:“好。以后她就是我们家的妹妹了。”

这个男子最近常来,带些女孩穿的漂亮衣服,或者水果,零食。都是给孤儿院的阿姨,然后零零碎碎地分给小朋友。阿姨觉得他心肠很好,染交给他们家也放心。几天后,手续办妥了。

男子带着男孩来领女孩回家。一个全新的家。有爸爸,有妈妈,还有哥哥。

米兰的小铁匠

“染长大了想做什么呢?”星空下,两个矮小的身影坐在围墙上聊天。

“我想要开一家店。”染眯缝着眼,仔细地听着墙根处蟋蟀的叫声。

“什么店啊?”

“一个叫做家的店。在里面卖爸爸卖妈妈或者是哥哥姐姐。这样每个到我店里面来的小孩就不会是孤儿了。”她小声地回答,“那你呢?地瓜。”

地瓜是那个青疙瘩头男孩。名字叫方文山,比染大两岁,根本就不知道父母是谁。刚出生不久就被狠心的大人丢弃在了孤儿院的门口。人间冷暖,很早便体会了。

“我想去很远很远的一个叫米兰的地方开一家铁匠铺。做个小铁匠。每天敲敲打打,伴着碎碎的火花。打剪刀,菜刀,锅……叮叮当当很好听啊。”

“那我们的店可不可以开在一起啊,就是隔壁。这样我们可以坐在门口聊天。”

“好啊。”两个小小的尾指紧紧地拉在了一起。

“你明天要被领走了吗?”

“嗯。”

“如果他们对你不好,记得要逃回来哦。你找得到路吗?”

“我不知道,可是阿姨说那个叔叔很好的。”

“要不,我长大了偷偷出去找你好不好?你要等我哦?”

你要等我哦?好吧。地瓜。我等你。我不和那个哥哥玩,不和他们说话。染缩在后座一言不发,眼睛里不断有泪水滑落到娃娃身上。夏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无助地望着开车的爸爸。

“妹妹。以后你就是我妹妹夏染了。如果有人欺负你,就告诉哥哥吧!”他试着和她说话,可是她还是搂着娃娃一言不发。

许久,她忽然怯怯地开口了:“你可以停一下车吗?”这是今天她说的第一句话。

原来胡同里有只流浪猫瑟瑟发抖。她打开车门走了下去毫不犹豫地把猫搂在怀里。

“我可以养它吗?”那双眼睛有种祈求的光芒。

“好。不过我们先要带它去医院打针,清理一下,我们再回家好不好?”男子心疼地望着那双眼睛温柔地说着。很多很多年前,有个女孩也曾经用那种让人无法拒绝的眼神看着他。

染在一周后开始叫他爸爸,叫夏洛哥哥,叫妈妈。她像条缓缓的溪流,融入了这个家庭里。可是她还是常常做同一个噩梦。梦中那片炙热的火焰扑面而来,有个女人撕裂的叫喊声,然后是手臂刺痛得无法呼吸。大汗淋淋地醒来,左手臂那团像莲花般的伤痕狰狞地嘲笑她。好害怕,只好又一次抱着娃娃,赤脚轻轻地走进夏洛的房间。

“哥,我怕……”以前在孤儿院,总是偷偷溜到地瓜的床上让他讲故事才会睡着。

睡眼蒙蒙的夏洛便会掀开被子一角:“别怕。哥哥会保护你的。”

“哥~”

“嗯?”

“你给我讲故事好不好?”

“你要听什么故事啊?”

“我想要听那个有水晶鞋的故事。”

“啊。是灰姑娘啊。好吧。从前从前……”

从前从前,有两兄妹幸福的生活着。有妈妈有爸爸。哥哥的名字叫夏洛,妹妹的名字叫夏染。这个故事的名字叫灰姑娘……

一首没有忠诚度的诗

“这个故事的名字叫灰姑娘……”我得意地讲完了自己的故事。

“拜托。你少掰啦!你哥对你那么好,哪里像不是亲的!都嫉妒死我们了!”萱萱追着打我。我隔着衣服抚摸着手臂上的伤痕。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我健健康康地长到了17岁,除了数学成绩烂一点外,好像就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你看你哥又在门口等你了。相亲相爱的两兄妹快滚回家吧。拜拜。”

“拜拜。”我做了个鬼脸,跑向哥哥,“不晓得今天妈妈记不记得给我们炖猪蹄啊。天啊。想想就流口水。最喜欢妈做的菜了。”

“好啦好啦!就知道你是个贪吃鬼。上车吧。”哥拍拍我的头,我急忙躲开:“本来有这么帅的哥哥已经让男生很有压力。你再破坏我的形象以后谁还敢追我!”

“今天上课怎么样啊?有没有专心听啊?”哥唠叨得像个欧吉桑。我嗯嗯的回答,目光飘向巷子边的墙壁上。有个男孩站在夕阳下专心致志的涂鸦。雪白的墙壁上一片黑暗的天空缀着点点繁星。有个女孩抱着娃娃坐在墙头,旁边是个忧伤的小男孩。我的心忽然像被谁狠狠捶了一下。这个情景多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抱着娃娃的女孩……那个男孩……

下面写着一行字——染,你在哪里?

“喂!喂!夏染——我在问你话呢。怎么了?”

“哥,你看。那是不是小时候的我……”我喃喃地问道。猛地清醒了,飞快地跳了下去用力往回跑。

“地瓜!方文山!”我疯狂地叫着小男孩的名字。墙壁下的那个男孩远远地看了我一眼,踩着滑板溜了过来。我紧张地看着越来越近的他,揪着衣角忐忑不安。哗啦啦滑板轮子的声音像夏夜暴雨前的雷声轰鸣,载着天使一样高大的他。我刹那屏住呼吸,只等喉间发出那很久很久没有说过的三个字——方文山。

可是他终究只是浅浅地看了我一眼,右脚在地上一蹬,飞快的远去了。我失望得几乎虚脱,蹲在地上毫无形象的嚎淘大哭。

“夏染。我们回家吧。妈妈炖的猪蹄还在等我们呢。”哥体贴地扶我起来。我拉起他的袖子就擦眼泪:“嗯。刚才我以为那个男孩是小时候的那个小朋友。”

离开孤儿院后,我曾经吵过很多次让哥哥带我回来看看。路太遥远了,年幼的我总找不对方向。哥哥拉着我的手,细心地看着公车站牌或者是问十字路口举着小红旗的阿姨。那时候哥哥六岁。两个小孩手拉手从城的这头蹒跚到那头,终于找到了孤儿院。除了方文山,所有的小朋友都在。阿姨伤心地告诉我们,方文山在我走后的那天晚上就偷偷地溜了,找了很久都找不到。

没有了方文山的孤儿院对于我来说只是一栋空空的小楼,再也没有留念的余地。就这样,他彻底消失在了我的生命里。我偷偷哭了很久很久。可是时光终究还是让我模糊了这段往事,太多的事情出现在了我的生活中。爸爸妈妈哥哥,朋友,学习,甚至单单是成长二字就让我费劲。妈妈每天早起给我梳好看的辫子,做好吃的菜。爸爸上班,送我和哥哥一起上课……太多太多的事情分散了我对五岁前的记忆。包括记忆深处的那抹红色。也没有仔细想过,方文山的童年会不会如我这般美好轻松,充满了暖洋洋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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