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漏(8)
真正的男人。
什么才是真正的男人呢?正义,勇敢,坚强,敢作敢当。至少,能保护自己身边的人。
牛X的虫,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地做到过,不是吗?
想到这一点,我忽然不争气地想哭。怕被米诺凡看出来,我只好拼命地吸鼻涕掩饰我的窘相,但很快我就发现纯属多此一举,因为米诺凡此时此刻已经变成一个专注的赛车手,哪里还有空顾得上我米小虫的面部表情呢?
当米诺凡终于冲破层层阻拦,把车开到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五点。卖包子和油条的阿姨已经上岗了,许多要出远门的人背着大包小包急匆匆地往车站里挤,想赶早班火车。我,米砾,一双性感的粉红色拖鞋,一身D&G的白色外加脚印和烟头洞的行头,跟着一个穿着西装皮鞋打着领带,精神矍铄发型凌乱的男人漫步在行色匆匆的人海之中。我们走进候车室,候车室的过道里躺着一些穿的脏兮兮的流浪者。我们在候车室里找寻了半小时左右,都不见米砂的踪影。我们穿过躺满流浪者的走廊,穿过晨曦微露的候车大厅,一直走到门口的台阶上。发现天已经完全亮了。
米诺凡望了望天,在脏兮兮的台阶上坐了下来。他今天穿的裤子应该有两千块,不过我宽容他,因为他实在是太累了。
我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他问我:“你觉得她会去了哪?”
“一定是去了什么地方学烹饪。”其实,我从来的路上就一直在研究这个问题。研究了这么久,还是觉得这个可能性是最大的。她对烹饪的兴趣如同着魔,而一向老土的米诺凡绝对不会同意她这么一个有身份有教养的女孩子去学煮饭,她只有趁着暑假偷偷潜逃!
OK!就是了!
米诺凡用不信任的眼神看我,我解释道:“是真的,她每天都在家里学烧菜,还和李姨比来着……”我话还没说完,米诺凡就把头一扭,一副“你纯属放屁,我一个字也不要听”的表情!
我安慰他说:“现在这个时候,我也很着急。但是,急是没有用的,不是吗?”
米诺凡把手机塞给我说:“那你现在的任务就是,不停地打她的电话。”说完,他站起身来就要走,我拿着他的手机追上去,可是。可是啊可是,在这个时候,不幸中的不幸发生了,悲上加悲的事情发生了,比米砂失踪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一件比米砂出走给米诺凡造成的打击更不可思议的打击——发生了!那就是我米砾,栽在我最爱的这双拖鞋上,我没看到前方路障,竟然结结实实摔了个大跤。
米诺凡回头看着我,十分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
我也十分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的拖鞋。那双拖鞋上面画着我曾经的偶像艾微尔,她是个有着深邃的眼神,脱俗的气质,凹凸有致的身材的加拿大妞。在遇到蒋蓝之前,其实我一直期待的都是一场异国恋情,和一个头发跟艾微尔一样黄的发亮的性感外国妞爱个你死我活,天崩地裂什么的。但是,现在我非但没有遇到这样一个洋妞,这个洋妞还把我甩掉了。让我在众目睽睽的火车站,摔了一个大马趴。
难道我是骨折了?那一刻钻心的疼痛甚至让我想起了我濒临生死边缘的那次疼痛。显然,跟那次相比,这次我痛得更清醒,更活生生。我愤怒地把拖鞋甩掉,差点甩到旁边一个路过的女大学生的身上。
她居然白了我一眼,不屑地说:“什么素质呀!”
我晕。看来,对女人,我还是闭嘴为佳。
米诺凡本来已经跑到前面好远,现在只好又回来。他拉住我的两只脚,弓下身子问我:“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没……事。”男人的面子真是比什么都重要,我力撑着要站起来,但我发现我不行。我又转念一想:和钻心的疼痛比起来,男人的面子算个屁呀,我当机立断地开始大声地哼哼。
“我背你。”他在我面前蹲下。
当时的情况,真的容不得我多想。我也只能苟延残喘地上了米诺凡的背。
我在米诺凡的背上继续呻吟着,禁不住悲从中来。
关于背。
说真的,从我记事起,我就从未和任何人发生过“背”关系。整个小学其间,每次下雨,我和米砂都是一人一把伞。如果只有一把伞,那也是米砂打,我自己跑回家。如果没有伞,我就帮米砂抢一把,再自己跑回家。而到了初中时,米诺凡干脆命令,每逢下雨,我和米砂都打的回家,打的费他可以报销。
所以,我一直对这次的记忆印象深刻。我甚至特别比较了一下我的背和米诺凡的背到底谁的更宽。我激动地发现,我的好像比他的更宽一点,但不一会我又发现:当时我是努力张开着肩膀地,而他对这场比赛完全不知情。所以我很丧气,因为这样好像我在占他便宜似的。
不过我在忍受疼痛之余,也顺便发觉了,其实米诺凡对我也不是特别特别之差。当然,我认为更大的可能是,当时众目睽睽,米诺凡寻女心切,不愿我拖累他,所以只能麻木地背一下米砾,以飨观众。
我知道,在这个时候,我还有这样的思想真是有够该死。但是,这样的思想还是邪恶地在我的心里冒了个头。
米诺凡把我塞进他的宝马,观察我的脚踝,已经有些肿起,他不知道从车上哪里摸出来一瓶喷雾给我,象征性地替我喷了几下。
“走路也能走成这样。”他果然说,“真有你的。”
我英雄气短,一路闷声跟着他回家。他扶我进了屋,还要扶我上楼,我冲他摇摇手说:“不用了,我呆在楼下,要是米砂回来了,我正好替她开门。”
“过会儿打她电话吧,天亮她应该会开机。”米砾凡说完,就上楼去了。我实在太累了,倒在沙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着了。
又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被门铃吵醒。一开始我以为是在做梦,但很快发现是真的,难道是米砂回来了?我从沙发上跳起来,很快就从门铃监视器里看到来的来人。哦,又是她,蒙胖胖!她今天居然戴着一个粉红色的发箍,手里紧紧抱着一个什么玩意,看上去像个存钱罐。难道赌神内疚了一夜终于决定要把毕生财产贡献给我来道歉?还是给我充路费去找妹妹?
不过,赌神怎么可能就这点钱?还是这里面塞的全是响当当的一百大钞?
我拖着一根半残的腿,走到门边替她拉开了门。
“米砾,你怎么了?”蒙小妍蹲下身子一边关切地查看我的脚一边问我,弄得我的脚都要脸红了。
“没事,摔了一跤而已。”我豪迈地说。
“啊?难道是睡觉从床上摔下来的吗?”
“差不多吧。”我说。
蒙小妍嘻嘻笑着,又往门里跑的飞快,一直跑到客厅门口才站在那里等我。我有点期待她来扶我一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等我一瘸一拐地拐到沙发旁坐下,才发现了秘密。
茶几上放着一个画着小猪脸的饭盒。旁边放着一双筷子,一个小花碗。蒙小妍双手合十,一脸兴奋与自豪。难道又是爱心沙拉?
特意,为我准备的?
我的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如果非要我说出来,那也就是百分之三十的身为男人的骄傲,百分之二十的激动加感动,百分之四十九点九的意料之外,和百分之零点一的幸福感觉。
我情不自禁地对蒙小妍低声说:“是给我的吗?”
蒙小妍点点头,大声对我宣布:“这叫——爱心早餐!”
她的话音落,我忽然觉得左半边脸巨冷无比。 我下意识往左一看,我的个天,米诺凡!
他用一种唱歌般的语调复读着蒙小妍的话:“爱心早餐?”
哦,我该到哪里找一把枪?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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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看来米砾真需要把枪。问题是,有了枪就能搞定一切吗?米砂会回来?蒙胖胖会瘦下去?蒋蓝的手会再牵起他的手?一切都是那么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