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壳里的小小雏菊
文/豆沙饭团
推荐对白:晴空下，我的眼睛又湿了，但是这一次我让泪水尽情流了，让志晨看见，让爸爸看见，也让天国里的妈妈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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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志晨的兴趣来自吉本芭娜娜的青春梦幻手卷——《蜜月旅行》。
那天中午的学校图书馆里，周围一片冷色调封面的各科参考书中，这本封皮粉红色，上面还有儿童风格漫画的薄薄小说自然醒目，况且还是拿在一个男生手里。
志晨是上个月转学来的，模样俊秀，我们女生自然多加关注，但是他对我们却有着掩饰不住的厌恶似的……
“告诉你，你别跟别人说啊。”同桌小嘉对我说，“志晨有抑郁症，他妈妈特地来学校让老师多照顾他呢。”
我很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那天我去交作业本，听到的。”英语课代表的小嘉神秘兮兮地说，“哎呀，我还是头一次碰到患有抑郁症的人呢！”
我没吭声，事后我也没有跟别人多嘴，但是很快全班女生，甚至隔壁班女生都知道了，这样一来，蒙上一层忧郁气质的志晨在女生中的人气更高了，尽管他越发对我们退避三舍。
那天在图书馆里看到他，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我们都喜欢同一个日本女作家吧，忽然就走到他身边的空位子坐下，压低声音兴奋地说：“你喜欢吉本芭娜娜呀！我也是！”
志晨看我的眼神，怎么形容呢，真的是让人感到冰到骨头里。
我从他手里拿过那本薄薄的小说，翻到封三，对他说：“我家还有《厨房》，《白河夜船》，《哀愁的预感》，我借你看？”
没想到志晨狠狠地从我手里抽出《蜜月旅行》，锋利的书页一下划破了我的手指，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无名指渐渐渗出一丝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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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指上的血痕第二天早晨就好了，我来到学校时，看到志晨站在车棚外，于是笑着和他打了一个招呼。志晨连忙把头别到一边，很不习惯的样子。我也不好再说什么，锁好自行车，就朝教学楼走去，但感觉到他慢慢跟在后面。
“嗳……你的手怎么样了？”
我回过头去，这一次和他目光相碰了，虽然还是冷，但是却是那种渐渐消融的冰了。
“没事了。”我一边说着一边从书包里翻出吉本芭娜娜的另外三本小说递给他：“借你看。”
“不用了，我有她的全套小说。”
“是吗？”我收回伸出去的手，“那你能借我《N.P》与《甘露》吗？我没看过。”
志晨一愣，没答应，但也没拒绝。
我和他一前一后进了教室，刚在座位上坐下，小嘉就问道：“你和志晨一起来学校的啊？”
“没啊。”我一边拿出数学课本，一边把那3本小说压在书包底。
“我都看见你俩说话来着！”小嘉撅起嘴巴，“他为什么会主动跟你说话啊？”
“你不是吧，刚才一直趴窗台那里监视我呐？”
“又不是就我一个人……对了，抑郁男生说话是不是声音特别沉，嗓门特别低啊？”
“你自己去跟他聊聊不就知道了嘛。”
下午放学后，没想到我在车棚又看见了志晨，他一声不吭地递给我那两本《N.P》与《甘露》，看来是中午回家拿的。
“谢谢啊！”我欣喜地接过，意外地看到他手腕上隐隐的奇怪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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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我躺到床上，垫好舒舒服服的枕头，开始看志晨借给我的小说，而猫咪旺瓜和旺团也跳上床来，靠在我身边躺下撒娇。
一本还没看完，天色就暗下来了，我放下小说，到厨房准备晚饭，熟练地把胡萝卜削片，把绿豆粉丝泡上，再把鸡胸肉切成丝，最后把米饭焖上。
等到我回到小屋，看到旺瓜旺团都趴在志晨的书上，我把它们赶开，发现书页已经被扒折了页，还有隐隐的淡黑色小梅花爪印，我顿时很不安，觉得志晨会不高兴。
晚上爸爸照例带了一朵康乃馨回家。我俩坐在饭桌旁，爸爸看出我心情不好，问我怎么回事。
“我们班有一个患抑郁症的男生，本来不理女生的，今天好容易借我小说看，但是偏偏被猫咪弄得有点脏了。”
“那咱们就想个补救的办法，让他不要不开心好吗？”爸爸想了想，指着那多康乃馨说，“你不是很擅长做干花书签吗？还他小说的时候送给他一枚。”
晚上，我用纸巾夹着剪短了花茎的康乃馨，压在书桌的玻璃台板下，让纸巾尽量吸收花朵的水分。
每天换一次纸巾，三天后，压得扁扁的干花就做好了，我用双面胶小心地把粉色的康乃馨贴在一张硬硬的蓝色卡片上，干花书签就做好了。
虽然书签很漂亮，但是志晨会不会喜欢，会不会看到不干净的书而生气，我心里还真是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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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很高兴的是，志晨没有介意踏上了猫咪爪印的小说，对干花书签却很在意，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看了好久，然后小心地夹进了《甘露》里。
“你喜欢就太好了，我可担心你会很讨厌我了。”
“一本书，不至于的。”
“可是平时我们女生一点没招惹你，你都那种看到我们就臭臭的脸色。”
本来还好好的志晨，顿时又蒙上了那层冰壳，眼神又不对劲了，双手都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我一看，立刻闭上嘴巴，不再说话了。
整整一天，志晨都不理我，不过本来他也不合群，所以除了我，班上同学没发觉不对劲。
下午放学后，我追上早早背上书包走出教学楼的志晨，把一张小纸条塞到他手里，对他说：“上面是我家的电话号码，你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我能有什么事找你？”志晨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但还是把手里的纸条塞进了牛仔裤的裤兜里。
一旁的小嘉惊讶地眼镜都要掉下来了：“你，你，你们……”
“不是你想的那样啦。”我打断她。
望着志晨远去的背影，我知道他心里的小河有很多大大小小阻挡的石头，我不能指着石头逼问他：“你为什么讨厌它？”而是应该尽量从旁边挖一些疏通的渠道，引导出一些抑郁着的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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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晨两天没来上学，望着他空荡荡的座位，同学们议论纷纷。
“你说他会不会突然犯病了？”小嘉说，“据说抑郁症严重的话得送精神病院，好多明星都得这个病，最后还有自杀的呢……”
“你别胡说！”我忽然冲她大叫，吓得小嘉脸色都变了：“干嘛啊你？不就是随便说说嘛。”
后来班主任告诉我们，原来志晨牙疼，忍了一天没忍住，去医院拔智齿去了。我这才松下一口气，这才感到贴身的棉T都潮潮的了。
就在这天下午，回到家，我接到了志晨的电话：“你能来我家一趟吗？”
“好。”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觉得根本不能犹豫，否则好容易探出身的他又会缩回自己的壳里。
按照志晨给的地址，我找到他家，在一个环境美丽的小区，不仅有街心花园，还有高大的树木。
按了门铃，皱着眉头捂着腮帮子的志晨出现了，他把我让进家里。
“刚刚拔牙，医生说只能吃软和的东西，但是我已经吃腻快餐食品了，你能给我做点好吃的吗？”
原来如此，一路上担心不已的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我笑，志晨有些不高兴，眉头皱得更紧了，也许是一种掩饰呢，平日里仿佛活在真空里，一旦与外界有些许主动联系，自己也会惊讶怎么会如此紧紧地依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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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开冰箱，仔细看看，拿出两个西红柿，两个鸡蛋，又在厨房里找出一些挂面，于是用最快的速度给志晨煮了一锅香喷喷的面条。
怕志晨不好意思，我在他吃面条的时候，就从书架上拿了一本小说坐在沙发上看，恰好是那本《蜜月旅行》。
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像小说里的真加给裕志煮锅起面，裕志和志晨，一个在小说里，一个在现实里，但都有抑郁症，我不知道自己最后能不能像真加那样带着志晨在阳光下边走边唱。不过既然偏偏就是这本《蜜月旅行》让我和他成为了朋友，我起码应该充满信心地试一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