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我们终究要殊途同归
文/朱 鸟
那些逝去的青春总要有什么秘密和它一起埋葬祭奠,它才不会孤单吧!
毕荼荼篇
1
晚饭后,妈洗碗,厨房里传出碗筷互相敲打的声音和哗啦啦的水声。茶茶突然把嘴巴凑到我的耳边说:“回房间‘开会’吧。”
茶茶是我妹妹。我五岁的时候,她来到这个世界上。我们是同父同母的姐妹,但是我们的待人处世的方式截然不同。她喜欢刺激,我喜欢安稳,虽然我们都不喜欢对方的生活方式,但这样不同的性格穿插在两个至亲血缘的人身上,是不带排斥性的。就像同一杯水可以同时溶解糖和盐。
我坐在书桌前,装模作样地把书摊开。然后专心地听着茶茶窝在床上手舞足蹈地说话。这就是茶茶说的“开会”。两个人的“会议”,里面有着我和茶茶的小秘密、小思想、小摩擦,不为外人所知。
茶茶说:“毕荼荼,我告诉你哦。我今天认了一个姐姐,她叫尹可可,是我们学校的大姐头。”姐姐,姐姐。茶茶不喜欢这样叫我,她总是很不尊重长辈地直呼我的名字——毕荼荼。当然,这只见于私底下,或者爸爸不在场的情况下。
我从不勉强茶茶那样真心地叫我,即使在我听到茶茶说“毕荼荼,我告诉你哦……”心里会有不舒服和难过时。我总是握着笔,在掩藏在教科书下的笔记本上写道,还好,还好,一切安好。然后心里的那些许的不愉快就会这样慢慢地抹平。
我希望我和茶茶能这样安稳地走下去,尽管我们可能不是同类。可是现在好像有什么要开始崩摧了。
尹可可是谁呢?她凭什么就这样轻易地让茶茶心甘情愿地叫她姐姐,还满心愉悦。我紧紧地咬着下嘴唇,疼得我的手也开始发抖了。茶茶还在说:“毕荼荼,我姐姐可屌了。她走到哪里,别人都得自动给她让道。而你就只有给人让道的份儿了。哈哈。”
“嗯,嗯。”我依旧咬着嘴唇不放,从鼻腔里发出声音,瓮声瓮气。当,一个东西落在书桌上发出声音,石头。是茶茶扔的,我知道。我捡起石头扔了回去,石头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顺利的落在茶茶的床上,与棉被相撞,没有任何声音。但石头肯定砸疼了茶茶,她尖叫一声站了起来:“毕荼荼,你砸我?!”语气里有惊讶与茶茶习惯性的反抗。我轻声说:“茶茶,我只是把石头还你,要不你玩弹弓时候没有弹子了。”
“切!我早不玩弹弓了。尹可可在成为我姐之前就告诉过我,那是小孩才玩的破玩意儿。这颗弹子是扔的时候落下的。”茶茶猛地坐下,钢丝床受不了她的冲力发出嚓嚓的呻吟。然后石头落入我的笔袋,与钢笔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耶!”茶茶得意的向我比出胜利的手势,吐吐舌头,躺下,拉好被子。
四周开始陷入安静,安静得我的耳朵清楚的捕捉到了茶茶的声音。
“毕荼荼,你肯定是在忌妒我姐。”
2
下午五点的时候,天突然暗了下来,快下雨了。
但晚自习依旧会雷也打不动地在我的手表上刻到10点结束。已经高三了,什么都无法阻挡题海扑向我们的步伐,暗无天日。
正当我埋下头继续思考HCl是氧化剂,还是还原剂或者既是氧化剂又是还原剂的时候,老师的巴掌声打断了我,他笑着说:“同学们,今天晚上可以暂停晚自习了。由于明天要开始月考,所以希望你们能回家好好准备。现在的每一次考试都有助于我们进步的,是为高考冲刺做好充分的准备。”
真的很久没有停上晚自习了。每天都要坐在教室里,在冷冷的日光灯下学习。绷紧的弦,如果想放松,除非选择,断。所以当听到这么一个消息时,同学们都愣了一下,然后开始欢呼,收拾东西,说“明天见”。
我很开心,因为好久都没有接茶茶一起回家了。昨天,她还在抱怨:“毕荼荼,我今天又是走回来的,腿都酸了。”
我骑上单车飞快地转动脚蹬。单车的后座已经空了很久了。我知道,它是很乐意再次背上茶茶小小的身躯的。“毕荼荼,毕荼荼。”有人叫我,刹车,转头,是褚阁。
褚阁是谁呢?我的同学。可是我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像茶茶一样在反叛的呐喊。不,褚阁是我的王子,梦中的王子,一厢情愿。
“怎么不走了啊?傻了!”褚阁的声音突然打断我的想入非非。“没……没。”我再次跨上单车,脚飞快地带动脚蹬画出一个个圆弧。褚阁很快地骑到了我的旁边。有个词叫做并驾齐驱,就是现在的我和褚阁。
“毕荼荼,你去接茶茶么?”
“是啊。”
“我去接可可,茶茶的姐姐哦。你应该知道吧?”
“嗯,知道。”
“我弟弟和茶茶一个班。”
“哦。”
这便是我和褚阁的对话。尹可可,茶茶,还有一个未曾谋面却被茶茶念叨了很多次的褚橘。
茶茶见到我的时候,是很开心的,我看到了她眼中难以掩饰的喜悦。但是她很快把视线转到了褚阁身上,她说:“姐,你真幸福,姐夫还来接你呢!”
姐是尹可可,姐夫是褚阁。我呢?茶茶的毕荼荼。
还好,还好,一切安好。
我见过尹可可。在那个十八岁下雨的天空下,我撑着伞把茶茶从尹可可的身边拉了过来。尹可可用不屑的笑容和我打招呼,“毕荼荼,你好。我是茶茶的姐姐,尹可可。”我咬咬下嘴唇,什么也没有说,握着茶茶的手,落荒而逃。幸好,幸好,茶茶没有挣脱我的手,异常安静地和我回了家。那天,茶茶趴在床上,颤抖着肩膀,哭了。我不知道那是为什么,也没有问,只是把纸巾放在了她床上。然后对自己说,生日快乐。
而现在的尹可可,骄傲地笑着,愉快地跳上了褚阁的单车后座。双手紧紧圈住褚阁的腰,就像一条盘山的蛇。
直到褚阁呜呼一声,“褚橘,毕荼荼,走了。”我才注意到旁边的褚橘,刚入青春期的小孩,只比茶茶高一点点。我让茶茶坐上我单车的后座,可是她站在那里,支吾了半天,指着褚阁和尹可可说:“我想和他们一样。”我一瞬间明白了茶茶的意图,应该是大家都明白了。褚橘害羞地东张西望,而褚阁和尹可可转过头,灿烂地笑着,发出尖锐的声音,刺得我的耳膜呼呼作响。茶茶有些不知所措的挥舞着手对他们吼道,“好啦,好啦。”然后一屁股跳上我的后座。由于没有扶好把手,我和茶茶狼狈的跌在地上。褚阁和尹可可的笑声更加肆无忌惮的一瞬间放大,我忍不住伸手盖住了耳朵。
我的脑袋开始嗡嗡作响,有点混乱,我甚至忘了茶茶是怎么样从我身上爬起来的。我只能拼命地护住耳朵,那一刻,你要相信,我是多么希望自己的耳朵能失聪!可是褚阁和尹可可的笑声依旧穿过我的指间缝隙震动了我的耳膜。
“姐,姐,你在干什么啊?快起来!快起来!”茶茶在叫我姐,她皱着眉头,声音里透着焦急。我开心了,我还是茶茶的姐姐,毕荼荼。我放下手,在茶茶和褚橘的帮助下爬了起来。而一旁的褚阁和尹可可早已放弃了幸灾乐祸的笑声,褚阁有些抱歉地说:“毕荼荼,我们没有要嘲笑你的意思,只是,只是……”我摆摆手,为什么要解释呢。
我转过身笑着向褚橘表示感谢,他像个傻小子一样摸摸自己的头说,没什么,没什么呢。
然后我第一次拿出姐姐的架子,骑上单车,硬带着茶茶。天已经很暗了,路边的街灯提前亮了起来。压抑了一个小时之久的乌云终于忍不住开始抽泣了。但是深冬的雨终究是不会像夏天那样的暴烈,但终能掩盖我和茶茶两腮的暴雨梨花。
我的王子褚阁,茶茶的姐姐尹可可。他们是多么般配的一对情侣!
而我亲爱的,我亲爱。原来我已经哽咽到已经把我的内心的真实感受说清楚了。
3
高考填志愿,我选择了南方的一所二流学校。我始终是喜欢温暖的,我想,只有那样温暖的地方才能包容我总是冰凉的身体。
而褚阁,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有人说,他和一个叫尹可可的女孩到外面去共筑爱巢了。只是,这年轻的爱情真的能承受那未知的未来吗?我希望我能真心的祝福他们,只是嘴唇张了张,却没发出任何声音。我也自己做到了我所希望的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