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妹妹向前冲

我那时很气,气这小子没长眼,面前就坐着一水当当的大美女,他愣是没感觉,偏偏喜欢林木木那号视男生如粪土的女生。因此,我常常冷冷地对他说:“别送了,送也没用,林木木估计都拿去当擦屁股纸了。”

老疙瘩却不在乎,仍旧是铁了心地写,铁了心地让我帮忙。我那时还感叹,他要是写作文有这毅力,估计早成少年作家了。

后来,上了高中之后,老疙瘩上了别的学校。可这小子依旧像狗皮膏药般天天粘着林木木。林木木对于这块膏药,倒是合理利用了,没事让他帮我们姐妹俩买个零食啦,当个苦力啦,用得不亦乐乎。这小子也是乐此不疲。

我那时,很怀疑地问老疙瘩,“老疙瘩,你被林木木当猴耍,心里不郁闷吗?”

谁知,老疙瘩把脖子一梗,一副视死如归地表情,说,“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啊!”

我当时那个恶心劲就别提了。我想,爱情要都是这样折磨人,那我宁愿P飞它。

可是,当我有了沈木染,有了自己的爱情,我才知道,老疙瘩原来是对的。如果,现在沈木染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对我说:“林花花,如果你能绕地球跑一圈,我还要你。我想,我真的会像傻子一样,不停地跑,不停……”

夜黑了,花店对过是一片阴暗。我开始哭,肆无忌惮地哭。抬头,老疙瘩正从花店老板手里,接过一束玫瑰——这是我和林木木唯一的共同点,我们都喜欢玫瑰花。或许,在别人眼里,我们很过时。那些代表爱情的花,越来越繁琐:毋忘我、红郁金香、紫丁香、蝴蝶蓝……

可我和林木木都坚持着,坚持着玫瑰的花语:真诚的爱情!

老疙瘩捧着玫瑰花出来的时候,立刻被我眼泪鼻水一大把的样子吓住了,我估计他肯定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我一把把他拉过来,抢过他手里的玫瑰,靠在他肩膀上,鼻水眼泪地往他身上擦。

老疙瘩干咳了一声,说:“那什么,花花,我都听你姐说了,那什么,咱天涯何处无绿草,那什么……”

我瞪了老疙瘩一眼,说:“那什么个屁!闭嘴,让我好好靠一会儿!”

老疙瘩不再说话,我也不再说话。我靠着老疙瘩的肩膀,默默比较着他和沈木染的区别。沈木染的肩膀很硬,骨结突出,靠上去,好像时刻在提醒着我,他在我身边,他很真实,而老疙瘩的肩膀很软,像棉花一般,好像一个枕头,让人发困。

我累了,从未有过的累。于是,我真的睡着了,枕着老疙瘩的棉花般的肩膀。

再醒来时,我发现天彻底黑了。扭头,老疙瘩正在吸烟,忽明忽暗地烟火下,照出烟上的英文字母——GUIA。我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断了,杀人一般窜起来,狠狠扇了老疙瘩一巴掌。

老疙瘩愣了,我也愣了。我结结巴巴地说:“不……不准你吸他的烟!”然后,逃命一般跑了。

我没想到,老疙瘩在受了我一掌之后,竟然还跟着我。我有点害怕,胡思乱想起来,我想,这小子是不是正捉摸怎么报仇呢,他那熊掌我可受不了,简直就是要我命啊。我走得飞快,到家门口时,老疙瘩一把拉住了我。

我惊叫一声,喊道:“老疙瘩,好男不跟女斗啊!你别那么小心眼。”

老疙瘩拍了我一下,笑着说:“林花花,我没那么小心眼好不好。我是想告诉你,忘了沈木染吧。”他说完,就走了,拿着那盒GUIA。

我苦笑了一下,忘记,哪那么容易。我大喊:“老疙瘩,那你能把林木木忘了吗?”

老疙瘩停住了,像触电一样,扭头,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

那天晚上,我和老疙瘩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许,我们都是在自欺欺人吧。

回家后,我有点惊讶,我没想到,林木木这只夜猫子竟提前回来了。反正老爸老妈都在外地经商,她十二点以后才现身是常事。今天,倒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林木木正在看悲情韩剧,哭得稀里哗啦,这位大姐总是容易被他人的经历所感动,除了她老妹我以外。这么长时间,她连句安慰的话也不给我,好像以为我和她一样,对男生对感情,都是无敌免疫状态。

我有些恨意地把那一束玫瑰丢到林木木怀里,说:“这是老疙瘩给你买的,他今天又把我当成你了。”

林木木看了看那些花,说:“给你吧,我想你没了沈木染,以后也很难再收到花了。”

真是恶毒的姐姐!可我没有反驳,我知道,这是事实。我拿起玫瑰,默默地走进卧室。我想,就让这些玫瑰做一道屏障吧,一道阻隔我和沈木染的屏障,一道美丽却又长满利刺的屏障——我希望,我永远敬而远之,再也无法穿透。

窗外突然起雾了,模模糊糊地。我听见林木木又嚎起来了,哭得好像她自己是女主角一般。

林木木和林花花一起向前冲

沈木染挨打了,这个消息是我和他分手后第四天听到的。

那一天,几乎全校的女生都在议论这件事,大家交头接耳,却因为我和沈木染之前的关系,故意避开我。但我还是听到了大家的猜测:说得最多的,便是关于那个三班班花的事了。大家都说,是沈木染把三班的班花甩了,那个骄傲的班花气愤非常,找了一堆爱慕者,狠狠地教训了沈木染一顿。

听到这个消息后,我又开始坐立不安。我又想起沈木染以前踢球摔伤时的样子,手上一个半厘米长的伤口,硬是在我面前哭爹喊娘地叫疼,要我一口一口地喂他吃便当。

记忆袭来的时候,我终于疯了,忍了这么多天,我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我精神病一般摔打着桌上的书本,边摔边喊:“林花花,你个笨蛋!林花花,你个笨蛋!林花花,你个笨蛋……”

等我精疲力尽、披头散发地停下来时,我看到,地上的课桌椅横七竖八地躺着,书本铺满一片,全班的同学都拥挤在离我最远的墙角里,惊恐地望着我。

一个男同学咽了口唾沫,探头问我:“林花花,你还好吧?”

我没有回答,只是傻子般“呵呵呵”地笑了三声。我知道我很好,我的身体健康,我的智商正常,只是,我的心碎了,碎得一塌糊涂、惨不忍睹。

这天放学回家后,林木木依旧没在,我仰倒在沙发上,一点也不愿意动。偏偏这时门铃响了,是老疙瘩来了。

老疙瘩一进屋,我又把身体埋在沙发里,懒懒地说:“林木木不在。”

老疙瘩“嗯”了一声,便静得像只小猫了。许久,他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惊天地泣鬼神地几个字。他说:“沈木染,是我打的。”

我一下就从沙发上窜起来了,像望外星生物一般望着老疙瘩。老疙瘩突然也窜起来了,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出了我家。我混乱了,真的混乱了,老天爷,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那天晚上,在老疙瘩对我造成严重惊吓之后,林木木又无情地步他后尘了。

当林木木回来之后,我把老疙瘩殴打沈木染的事情告诉她时,她竟没有丝毫的惊讶,只是苦苦地笑。笑了很久,她学着老疙瘩的样子,也从嘴里挤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几个字,她说:“因为,老疙瘩喜欢你啊!”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在我身后藏着,从沈木染甩我那天起,它才渐渐地浮现出来:是的,老疙瘩是喜欢我的。从初中第一次见面,他就喜欢上我了。但那时的他,像我一样,没有勇气,胆怯害怕。他只能借着接近林木木的机会,一点一点靠近我,悄悄地爱着我……

这些,自然都是林木木告诉我的,她还说:“林花花,你知道吗?其实,在沈木染甩你的那天,我在外地参加数学比赛的时候,也是老疙瘩跟我坦白的那天。他打来电话告诉我,其实,那时他写的情信,全是给你的。那时,他已经能清楚得辨别我和你;那时,他的糊里糊涂,都是故意的;那时,他只是胆小地隐藏着自己。直到,你被沈木染甩了,他终于不愿再隐藏了。”

我傻了,真的彻底傻了。我目瞪口呆地望着林木木,不可思议地问:“我的亲姐姐,你不会又骗我呢吧?”

林木木的眼睛动了动,然后,竟有泪滑出,她说:“我骗你干什么,那天,也是我被甩的日子啊!”

我沉默了。望着林木木,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天来,她一直在强颜欢笑,从她像猪一般吃东西,到她看着韩剧大哭。原来,她一直就喜欢着老疙瘩。我真是比猪还傻,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这么多年了,那么多男生喜欢她,可她却一直让老疙瘩守在身边,那些所谓的苦力活、跑腿活,应该就是她偷偷摸摸的快乐和幸福吧。

原来,林木木和我一样,在一开始爱的时候,就没有想过分离,只是自信地、自以为是地认为,那个自己深爱的人,也会永远深爱自己。可惜,我们是一对自不量力的姐妹。

那晚,我和林木木抱在一起,哭了很久。

终于累了时,我搂着林木木的腰问:“姐,你恨我吗?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一切呢?”

林木木狠狠掐着我脸上的肉,说:“我当然恨你!”她又笑了,继续说,“可是,我知道,被甩的感觉很难受,我想,你没有了沈木染,或许,老疙瘩会让你舒服一些。”

我说:“就这样简单?”

林木木回答:“就这样简单。”

那晚,下雪了,初冬的第一场雪。天气异常寒冷。我和林木木抱在一起,像小时候一般挤在同一张床上,睡得很熟很香。我的梦里,没有再出现沈木染,我想,林木木的梦里,老疙瘩也不会来捣乱了。

我觉得,这样挺好!真的挺好!

我相信,翌日,我们醒来的时候,雪会停,阳光会灿烂。至于老疙瘩和沈木染,也许我们还会去爱,也许我们还会去恨。但在这基础上,我们多了一份坚固的保护层,那是只属于林木木和林花花的保护层。

是的,我们带着这层无敌的保护层,姐姐妹妹一起向前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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