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角遇到谁,不让我哭泣
我气哼哼甩车窗外面去了。和你的友谊?我脑袋让驴踢了让门挤了啊,我拿着这个留着在幸福里回忆当年水深火热的阴影自虐呀?!
苏大和那一首《同桌的你》还没矫情完,我就呲牙咧嘴打着脚疼的名义回宿舍了。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啊!
和苏大和斗法很好玩
咱还真躲不起。
军训完我参加了青年志愿者协会,屁颠屁颠地当个小干事,做点特基层的小破事,比如收拾下会场传达个不重要的文件什么的。
可是,苏大和同学在大学居然混得风生水起,成了青年志愿者协会第一任大一常委,哦饿滴上帝,睡迷糊了也轮不到他啊!我悲愤地把嫉妒化为鄙视。切,有什么好得意的,斯文败类,就是一头纯粹的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见老师就笑眯眯地问老师好,见到同学就说:“亲爱的某某某同学好。”见到我就大吼一声;“老乡好!”(老相好)弄得别人都特暧昧地冲我们指指点点,哼哼着原来如此以后还得常委夫人多多关照啊。
可是我下定决心绝对不要像小时候那么好欺负!我在图书馆人最多的时候皱着脸嚷嚷;“我说苏大和,你往书上乱划就乱划,怎么还偷出来……”然后得意地看他灰溜溜地在众人义愤填膺的目光里小碎步跑起来;在年级的许愿树上模仿各种女生,口气悲愤地骂他是窃玉偷香的大骗子;可怜兮兮地找各种借口让他请客再带整个宿舍女生去,他悲愤地说杜成成这可是你的不对啦,在这狼多肉少的理工科学校你让我左拥右抱会被群P的……
“不,我这个人天生就喜欢把自己的开心建立别人的痛苦上!”当苏大和苦着脸,哀怨地问我是不是还因为小时候的事情记仇那。我大手豪迈地一挥,断然否认。记仇显得咱多小气啊,而且他道歉以后我就没理由再整他了,嘿嘿。
“原来折磨人是一件这么有成就感的事情啊!”我偷偷又爽又得意地慨叹。
不过,苏大和绝对不是一个任劳任怨的老实孩子。有一次我在和他用拳脚讨论这顿谁付账的问题时,脖子上的挂坠被拽松滑了下去,苏大和立即抢先捡起来。
“给我,我不玩了。”我的声调一下子结冰。
“你说给就给,那我岂不是太没面子哈。”苏大和依旧嬉皮笑脸,吊坠在他的猪爪上晃来荡去。
“啪哒”碎裂的声音,硬生生地磕在我心上。
苏大和在我刚才张牙舞爪猛扑上去那一瞬间,用力把吊坠甩向远处。
我顾不得揍他,应着声跪在地上疯狂地摸索,当时光线有些暗,我的脸几乎挨着路面,地上的燥热气息弄的我心慌气乱。我感觉自己的手都是凉的抖的,我的心仿佛被手凶狠的攥了一下,疼得要命。
“不就是张相片吗?没想到杜成成你也有在乎的东西啊!”苏大和抖了抖衣袖,吊坠完好的躺在他的手掌心。
我一把抢过来,脑子里像是有一架战斗机嗡嗡作响,“我还以为长大了会变,没想到你还和小时候一样讨厌,知道吗,你就是个只会给人捣蛋添麻烦还自以为是的蠢蛋!”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不过,我得承认,看见他瞬间黯然的神情,我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
那是枚精致的黄玉小盒,夹着张相片,上面是十七岁的我和庄飞澜,眯着眼龇着小白牙,笑得很傻。
走了好久好久,一个人胡思乱想着,被很多很多往事塞得紧紧地透不过气来,憋屈得要命。
算了,算了。我用力凿了凿脑袋,杜成成,你伤感啥装小资啊没事竟干些谋杀脑细胞的蠢事,回去看你酷酷的杀生丸去,他可比庄飞澜强多啦,不对不对,简直没有可比性,嗯嗯。拍拍湿湿的脸颊,笑得软弱无力。
转头。苏大和正在我身后慌里慌张地四处看,还假装有滋有味的指指点点,黑白格子T恤天下独一无二的丑,站在旧垃圾桶身边真是相得益彰。我凑上他的脸阴森森地笑着:“哎,我说苏大和,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鬼鬼祟祟跟踪累不累啊。”他明显哆嗦一下,死抓住垃圾桶一顿惊天动地的狂咳后,凛然说:“杜成成同学,是你想太多了。我只不过怕你哪个心坎迈不过,咔嚓了,本大爷我担上‘间接杀人’的罪名……”与此同时双手交叉,做好稳妥的防御准备。
我哑着嗓子说:“我就那么讨厌吗?”
确实是伤感了,是不是我真的太差了,所以庄飞澜才毫不犹豫地攀高枝去了呢?
暮色沉没。路边的丁香花乱糟糟地盛开,落了一地细碎的苍白。
苏大和小心翼翼地解释:“成成啊,我,其实我……唉,你要实在没人追,我就勉为其难了,其实我理解,真的,一个大龄剩女说出去也确实是不光彩啊!”
什么破话啊。我晕。黑着脸大步流星,像一枚被臭脾气攒成的导弹。
成成的麻烦有我呢,轮不着你
日子水似的刷刷流过,寒假稀里糊涂就来了。
我闷声闷气地在电话里说:“苏大和,我今天走。”
“你脑袋进水啦?你不是说大后天才走的吗这么快你就变卦了比翻书还快啊你真是欠……”
啰嗦。我皱着眉关机。闭上眼也可以想象的到他气急败坏上蹿下跳的样子。跟这个家伙,我从来不用有什么顾忌,我就今天走,冤大头,活该!谁让你自作主张给我订票啊,嘿嘿。其实关键还是,我妈妈说买了好多好多年货,呵呵我好迫不及待啊!而且我弟弟那个大饭桶可丝毫不比我逊色,所以,我必须在第一时间回家。
背着挎着大包小包中等包兴致勃勃地到了火车站,由于是当天车买不到坐票只能站着,等进站口的门一开我就在各色目光里拼命往里冲,占领了一个貌似安全安静的小铁屋,没想到,居然是吸烟室,一堆大老爷们进进出出吞云吐雾。
我固执地埋着头,骂着:“抽吧抽吧反正以后没有机会再抽了!”
然后我惊恐的感觉有人拍我的肩,天啊,我只是在心里偷偷的骂啊……
可是,我猜错了。是庄飞澜。
我曾经不止一次地想,我再遇到庄飞澜的时候,一定优雅得体骄傲漂亮得跟个公主似的,冷淡礼貌的笑容无懈可击,让他后悔到南极洲去……
可是,现在他站得高高的,正用一种怜悯的眼光俯视着我。
车厢里真乱啊,大大小小的鞋子,干净的肮脏的,带着各种各样的气味,胡乱嘈杂走来走去,突然感觉整个世界就像一个大垃圾场,我难受得想吐。
我一直都没有起来,他也没有说话。长长久久的沉默。
庄飞澜,你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们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吧。
我死死咬住嘴唇,喘不过气。
“成成,你在这里啊?”我惊诧地看到,苏大和居然扒拉着人群,大喇叭似地惊喜着。走近了,他瞥了庄飞澜一眼,又看看我。然后蹲下身,用能吓死人的温柔语气说:“怎么从餐厅跑这里来啦?说写小说找感觉你还真把这当根据地啦?你可把我着急坏了啊,咱们走吧!”
“杜成成,你还挺快嘛!”庄飞澜揶揄着说。
我转头离开,因为我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下来,是的,我始终不能做到若无其事。
好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感觉自己全身都是软软的。
“成成,遇到麻烦找我啊!”他又大声说了一句。
“成成的麻烦有我呢,轮不着你!”我听到苏大和更大声地凶了一句。然后攥住我的手,离开这个地方。
在清凉的餐厅,我一直垂着头,眼泪吧嗒吧嗒砸在鱼汤里。过了许久,苏大和递过一包纸巾,轻声说:“你脸上溅到汤了,擦擦,来~”
我努力笑,勺子在汤里转来转去:“苏大和,你怎么阴魂不散啊?你不是后天的火车票吗?”“是啊,150的票30块就处理了。”他假装很心疼钱假装很气愤假装皱巴着脸,然后又笑眯眯得意的说:“不过没关系,我这个暑假在唐山地的白云旅行社带个团呢,嘿,你可别到时候哭着喊着来傍大款啊。”
我用宣传报打他的头,轻轻的。
第二天早上我转车。苏大和买了站台票来送我,火车临走的时候他下了车,在窗外,插着兜,站得歪歪斜斜,头发有些疲惫的乱。我示意他先走,他凑近,偷偷地指一下右边,做个不要脸的陶醉模样,用口型说:“那检票的是美女,我又不为你!”还做个幼稚的鄙视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