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玫瑰肉
文/周 姣
爱一个人不是一股脑地把自己喜欢的东西推给他，而是尽自己能力做他喜欢吃的东西。
1
畅薇，我喜欢你。乔布斯这样说着，说的时候，他的眼神亮亮的，羞涩迷人。
我的喉咙干燥极了，想说什么，咳嗽两下，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我们就那样站着，站在人潮如流的斑马线上，我开始出现幻觉，仿佛彼此就是八点档偶像剧的男女主角，不，或者是真的，我是陈乔恩，他就是明道，也或许我是大S徐熙媛，他就是小猪罗志祥，我们偶遇在台北的街头，只一秒钟，就陷落在彼此的眼神里。
然后，乔布斯就走了，他的单车旋风般飞离人群，留下失魂落魄的我。
燕子跳过来拍我的背，大声哼唱着，畅薇，我的小畅薇，是谁拨动了你的琴弦，是谁，是谁，又是谁？
我笨拙地小心翼翼地说，燕子，乔布斯，乔布斯他说他喜欢我。
喜欢你的人多了，又不止乔布斯一个，呵呵，不过是庞大的分母一组而已。
我顿了一下，低下头又说，可是，燕子，不是这样的，我喜欢他，喜欢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喜欢可以啊。燕子不以为然地说，喜欢什么人是你的自由，被什么人喜欢更是你的权利，想想看，在这个校园里每天会发生多少喜欢和被喜欢的事情啊，周畅薇，你不是最特别的。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呢，我不知道。我知道，燕子是读少女漫画长大的，我不是，我从小就溜进妈妈的书房读张爱玲，满身都沾满了她的忧伤跟痴情，我能想到的爱情是，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遇上了也只能轻轻地说一句：你也在这里吗？
是多久之前的时光呢，当我在校园里第一次看到乔布斯，就无法抑制地喜欢上了他，我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只好艰难地把这种喜欢暗藏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从2楼走到3楼，再从3楼走到2楼，可是我们一次也没有偶遇过，我的确没什么特别，就像这个年龄所有的小女孩一样，默默地无望地忍受着内心的折磨，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乔布斯却出现在我面前，说他喜欢我。
我知道，他一直都在等我，从我们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他就在等着跟我相遇。我和他，我和乔布斯之间，会跟所有美好的童话故事一样。
燕子打我，喂，想什么呢你。
我说，燕子，知道慕斯蛋糕怎么做吗？
燕子摇头，我只知道爱丽丝蛋糕花园的慕斯超级棒。
我也知道爱丽丝蛋糕花园，妈妈第一次带我去的时候，我就一眼喜欢上那里的蔬菜慕斯，亮晶晶的绿色给人无限的欣喜和希望，就像春，春风拂面，幸福荡漾，万物生机。
那是什么呢，大概就是爱情的颜色吧。
2
那天，我正坐在爱丽丝的吧台前吃一份蔬菜慕斯，就快要吃完了，一个可爱的阿姨笑眯眯地走过来，在我面前站定，喜欢吗？
嗯。我点点头，习惯性地舔舔舌尖，这是我连续9天的第9次坐在这个位置上，每次我都会点一份蔬菜慕斯还有一小杯咖啡。小时候妈妈教我，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我想慕斯也是一样的道理吧！
阿姨依旧笑眯眯地看着我，我注意到你每天都会来吃蔬菜慕斯，为什么？要知道，再美味的东西吃多都会厌烦的，我建议你来尝一尝我的巧克力慕斯。说着，优雅地从身后拿出一个水晶碟子来，碟子里放着一角巧克力慕斯，然后又变出一杯红茶来，调皮地学着电台里的声音说，爱丽丝甜点师傅推荐绝佳下午茶搭配，巧克力慕斯配红茶，茶香和奶香还有巧克力的香味带给你不一样的幸福味道。
原来站在我面前戴着高高的白色厨师帽的阿姨就是爱丽丝的大师傅，我开始不好意思起来，脸也渐渐红了，拿着银色的小叉子不知道是该放还是不放。
阿姨再次用她温热的手握住我的小手，笑着，叫我菁菁阿姨吧，我羞涩的小女孩。
我点点头，这才低声说，是的，菁菁阿姨，我叫周畅薇，是外国语中学的学生，就快要考大学了。
嗯，我有看到你的校牌呢，很好的一所中学，也是我的母校。
不经意的一句话瞬间汇成一股暖流缓缓润入心底，我大口大口地吃着巧克力慕斯，入口即化的温润口感一下子就把我折服了，我笑着仰起头说，菁菁阿姨，你真的好厉害，要是我会做，我想我会幸福得疯掉的。
傻孩子。菁菁阿姨用指尖点点我的鼻子说，只要你喜欢，将来有一天你一定会做的，而且做得比我更好呢！
我顺势说，阿姨，那你教我做蔬菜慕斯好不好？
菁菁阿姨看着我，看着我，然后，她就点头了。
离开的时候，菁菁阿姨送我到门口，她说，畅薇，你知道吗？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我喜欢你，你的眼底充满了快乐和希望，从你的眼睛里，我看到很多很多的力量。
我想菁菁阿姨真的是一个感性的女人，不过我最兴奋的还是我这么轻易地就找到了老师，我想我一定要好好学习，我要做全世界最美味的慕斯给那个人吃。
3
那天下课的时候，乔布斯站在教室门口等我，他不常来找我，所以才弥足珍贵，看到他的瞬间，我的整个身心就融化了。
等我走出去，乔布斯自然地拿起我的书包挎到他的肩上去，畅薇，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吃东西吧。
我在心底笑着，果然，我没有猜错，他果然是爱吃的，这算是一个约会吗，起码也是约会的前奏，可是我艰难想了想还是摇头，轻声说，Sorry啊，放学我要去上课，改天，改天可以吗？
乔布斯当然是有些失望的，不过他的失望却没有沉重的味道，他笑着叹气，唉，密谋了这么久，终于逮到这样一个有钱又有闲的机会带你去吃我最喜欢吃的东西呢，这么轻易就破产了。得，高考在即，上课重要，我可不想让我一傻小子断送你的大好前途。
说什么呢？我有些轻微的不开心。不是我不喜欢乔布斯这样的态度，是我不想让自己的感情这样儿戏这样轻易地从他的口中流出。难道那种默默相看泪眼，相对无言，看你千遍也不厌倦的文艺式爱情表达方式就不该属于我吗？
燕子安慰我，畅薇，时代不一样了，怪只怪你生错年代了，我看啊，乔布斯的方式没什么不合适，反倒挺可爱的。
我瞪了燕子一眼在路口跟她告别，转过街角去爱丽丝找菁菁老师，菁菁老师在新西兰学了三年的西餐西点，提起甜点她如数家珍，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珍爱着。对我，她也有一样的耐心，她说，畅薇，我看出你是真心喜欢所以我才肯教你，不过可以让我知道你为什么会如此喜欢吗？
我不好意思地忸怩了半天，终于还是说了，我说，老师，我要做蔬菜慕斯给我喜欢的男生吃，他是我人生的第一次喜欢，就像我第一次看到蔬菜慕斯时的那份欣喜、悸动，还有连我也想像不到的持久的狂热，所以我想把它献给他。
菁菁老师就笑，可是你确定他也会喜欢吗？
嗯。我笃定地点头，又重复，我喜欢的，他也一定会喜欢。
菁菁老师一边打奶油一边说，很多时候一百个食客有一百种口味，常常我自己最满意的作品不一定都能赢得多数食客的喜欢，所以这也是我最开始接触甜点最困惑的地方。到后来，就释然了，制作甜点的过程就是一个抒发情绪的过程，制作完毕，后面的事情就由不得你来控制。不过，食物都是有感情的，只要你注入了自己最真挚的情感进去，我相信那个人他一定会感受到。
会的，一定会的。我搅着蔬菜汁，看着绿色的纯净的液体一点一点慢慢地流出来，内心充满了无尽的欢喜，当那一刻，当我把亲手制作的蔬菜慕斯端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又要怎么开始第一口呢？
闲的时候，菁菁老师就坐在休息室跟我聊天，她说，畅薇啊，看着你，我真的好像看到小时候的自己，我从你的眼睛看到了自己当初的坚持、坚定、执著跟投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