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宫格
文/姜 华
我晃了晃手里的铅笔说，我也很喜欢九宫格的游戏呢，它带给我很多很多的欢乐、力量还有勇气。
1
我说，我喜欢上一个人。
于晨就笑，我每天都在喜欢。
不一样的。我笨拙地弹了一下手里的烟灰，燃烧的烟灰掉落在我的脚趾上，我紧张地跳起来，跺了跺脚说，真的不一样，这一次是真的喜欢了。
那就去追啊。于晨又递过来一支烟，漫不经心地帮我点火。
这是我第一次抽烟，人生有很多的第一次，本来我是抗拒的，可是于晨从家里偷来他老爸的高级烟来诱惑我，我就顺从了。我说，于晨，我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刚刚我有在很认真地想，这次是我人生第一次真正地喜欢一个女孩。
于晨不想听我啰嗦，给了我一拳就走了。
留我一个人陷在绝望里，是的，这是一份让人绝望的喜欢，我喜欢的那个女孩，她有一张红苹果的脸庞，她的眼睛永远都是笑眯眯的如一轮弯月，她叫旗木牙牙，她的照片贴满了橱窗的光荣榜，她是学校50年校庆画册的学生模特。
若是于晨知道，他也会轻蔑地要求我赶快从梦中醒来吧。
我没有飞蛾扑火的勇气，也没有凤凰涅磐的气量，可是自从我看清楚我的心后，我实在不忍心自己动手把那份喜欢掐灭在萌芽里，所以只好把那颗狂热跳动的心放在痛苦的浓汤里慢慢煎熬，以求得终极的解脱。
我偷偷去学校的论坛上去寻找她的足迹，找到一份她的资料，欣喜若狂地看到她喜欢的游戏竟然是九宫格，老天，我的心都快要爆炸了，要知道，这是所有的一切中我跟她唯一可能有关联的触点。可惜这个世界上好像从来没有什么九宫格大赛，要不然或许我可以跟她在那个舞台上一争天下，眉目传情。
所以，你知道，九宫格是我唯一的武器，也是我唯一的出口。
2
我站在学校门口的圆柱旁，等了很久，才看到旗木牙牙，她背着书包笑眯眯的走过来，夕阳柔和地投射在她身上，勾勒出一个迷人的幻影来，我揉揉眼睛再看，没错，正是她，我快步走过去，大声地打招呼，hello。
旗木牙牙抬起头，礼貌地跟我微笑，然后就要走了，我紧张极了，我快步走上前去，我像一个青涩鲁莽的少年，武断地挡住她的脚步，我说，我知道你叫旗木牙牙，我是王小北。
哦，你好，王小北。旗木牙牙再次礼貌地冲我微笑。
心中的气球突然间却泄气了，我说，那么，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当然可以啊。旗木牙牙整理一下左肩上的书包带，依旧微笑着，可是，朋友，我该回家了。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十足的傻瓜，我觉得自己丢弃了最后的一点儿尊严，我已经不再是我，于是内心的那个无耻之徒开始复活，我伸手过去轻松地就把旗木牙牙的书包转到自己的肩上，我说，是朋友就该帮你拿书包的，我妈从小就教育我，男生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保护女生的。
旗木牙牙稍微惊讶了一下，就平和地接受了我的建议，两个人并肩沿着学校旁边的小城墙一直走，一直走，走到一幢红砖房，旗木牙牙停下脚步，王小北，我的家到了。
我深沉地扬起头朝红砖房看了一眼，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潇洒地把书包从肩上退下来，递到她的手里。这种传递的感觉特别奇妙，整个过程不过是3秒的时间，全世界除了我没有人知道我内心经历了怎样的幸福。于是，内心也勇敢起来，我说，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去学校，我在这里等你好吗？
不要。旗木牙牙笑着摇头，爸爸上班的时候会顺便开车载我去学校。不过真的还是要谢谢你，今天陪我走这么多路。
我想有礼貌的人就这点儿不好，总是给我一种无休止的疏离感，所以，那天，一个人走回家的心情是极度郁闷的，路上手机响了两次，我都懒得接听，失魂落魄的样子惊吓到路边不少的飞鸟，还有一只野猫，我原本是打算蹲下来从口袋找一点儿吃的给它，可是它在跟我眼神对接的瞬间，兔子一样逃窜到我看不到的地方。
回到家于晨在等我，他坐在沙发上，满身都是烟草的味道，我紧张地指了指厨房，拉他到房间里说话，于晨一屁股坐在我的小床上，大咧咧地说，被野鬼迷住了吧，怎么不听我的电话，有要事！
是被天使迷住了，不是野鬼。我认真地纠正他，然后叹气，于晨，为什么我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于晨敲我的脑袋，赶快醒醒吧你，周末跟延安中学踢比赛，你可是已经整整四天没有去参加集训了。所以队长我只好亲自登门请大人你了。
知道了。我闷闷地应着，心底想的还是那个迷人的影子，即而又欢颜起来，兴奋地跟于晨击掌，呃，这一次，我们要努力，争取把延安中学给灭了，我发誓。
算了吧。于晨拿出一贯鄙视我的模样，只要踢得不太难看就可以了，延安中学的实力那可不是盖的。
喂，请你不要在战前灭自己的威风好不好。我去捂于晨的嘴巴，两个人嬉笑着闹起来。
3
我拿着球票去找旗木牙牙，我说，请你来看我踢球好不好？
旗木牙牙露出她可爱的小虎牙，说，为什么请我呢，可是我一点儿都不懂足球耶，我是运动白痴。
因为你是我朋友啊，朋友就该捧朋友的场，对不对？那个厚脸皮的我又从角落里跳出来。
旗木牙牙想了想就答应了，我小计得逞，乐滋滋地跑去球场踢球，于晨和我是球队的头号前锋，他看我傻子一样在球场上四处乱跑，实在忍不住了，趁着中场休息的时候，把我摁在草坪上拷问我，说。
说什么啊？我假装可怜兮兮地看着于晨。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于晨阴阳顿挫地念了一句，顺便活动活动手腕，又来抓我的衣服，说！
我也只好说了，我说，我请一个朋友来看我们踢球。
于晨狞笑，朋友？只怕是那个迷惑人的野鬼吧。
我点点头从草地上爬起来，认真地说，兄弟，能不能把那天表现的机会多给我多一点儿。
那我要先鉴定野鬼的级别，看看够不够格再说。
绝对够格。我信誓旦旦地保证。
结束的时候，我和于晨抱着足球去球员休息室换衣服，走过球场侧面的一个舞台，我指着舞台一侧的大海报笑着问于晨，恩，那个女生她够不够格？
于晨装着没听到我的话，径直朝前走去。
4
比赛的那天，于晨超常发挥，他一个人凶猛拼杀，最后的关键时刻也不忘把球传给我，帮助我完成梦幻的进球之旅，我们终于在这一天以一个球的优势战胜了强大的延安中学。
可是，在我目光扫过的那个重要的位置上，一直都没有她的身影，我一直期待着下一刻下一刻她能够出现，所以一秒钟都不敢放松，可是直到裁判吹响终场的哨声，我才知道，一切都结束了。球场一边舞台的侧面，依旧有她甜美迷人的笑容，我却再也没有办法挪动我的脚步，我走不过去了。
于晨过来拍我的肩，野鬼怎么没有出现？
我恍然摇头，一个人走去报刊亭，新一期的《城市画报》就要出刊了，每期《城市画报》都会刊登最新的九宫格游戏，我不能再错过了。然后，我看见她，那张苹果一样清香美好的脸庞映衬在夕阳下的报刊亭上，让我惆怅的想要在这一秒死掉。
嗨，王小北。旗木牙牙朝我扬了扬手。
我站在阴影里调整好情绪迎上去，笑嘻嘻地拿了一本《游戏攻略》放在手心，这才敢抬头看她，只是看着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旗木牙牙抱着好看的《城市画报》，说，对不起哦，看到你我才想起你邀请我看你踢球的事情，正想着不知道要怎么样去表达我的歉意呢，就看到你了。
没关系啊。我轻松地耸了耸肩。
下次好吗，下次我一定去。旗木牙牙像个做错事的小孩，羞涩地看着我，又赶快补充，如果下次也有票给我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