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乐乐的幸福发了芽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老爸,我不想参加演讲比赛了!”

“为什么呀!”崔乐乐一下来了精神,干脆地关掉了嘈杂的电视,“不是准备的很好吗?前天你还说保证能拿张奖状回来补偿一下咱家雪白的墙壁呢!”

我叹了口气:“我好紧张,感觉自己什么都准备的不是很充分,稿子不是很好很特别,背的也不是很顺很流利……”没等我啰嗦完,崔乐乐就已经抢着说道:“洋洋,人生不能像做菜,把所有的料都准备好了才下锅。人生,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加百分之一的运气,现在你已经很努力,就看能不能把握运气。而且,只要努力过了,结果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我看着一本正经的崔乐乐,忽然冒出一个问句来:“这些话你都是从哪抄来的啊?”

崔乐乐的脸一红:“以后少看那些没营养的动画片,把你关注那个什么卡卡东卡卡北的精神用在看书上,你也会出口成章的!”

我嘴角忍不住抽搐几下:“不是什么卡卡东卡卡北好不好,那是卡卡西,卡卡西!”我加重语气说道。

结果那次比赛我超常发挥……败得史无前例。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先是忘记稿词,然后在下台阶的时候又一个没站稳大字形狠狠地摔在了地板上造成一时轰动,走到哪里,背后都有人指指点点外加窃笑。等我把这些说给崔乐乐听的时候,他的反应就是继续喝茶水一句话不说。“难道你没什么话安慰我吗?”我好奇地问道。

“这有什么值得安慰呢?”

“你女儿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出了洋相,当爸爸的还不出言安慰外带请我出去吃顿KFC弥补心灵上的创伤?”崔乐乐低头想了想,然后出其不意一改往日抠门的习性,竟然破天荒地答应下来。出门的时候我问他:“老爸,今天没发烧吧?”他瞪我一眼没说话。结果出了门他先带我去了公园。傍晚的时候,有父母带着年幼的孩子练习走路,一个不小心,孩子摔在地上,哭了起来。崔乐乐回头看着我说:“你摔倒后哭了没有?”我摇摇头:“我又不是小孩子!”他点了点头:“人从出生下来开始,会经历很多次出洋相才能成长成熟起来,如果摔一跤也能让你觉得伤自尊的话,我不知道是你自己太脆弱还是那些嘲笑你的人吃饱了没事干!”

我呼吸一下傍晚的空气:“所以说,这根本不是什么值得不好意思或嘲弄的事喽?”

崔乐乐点了点头,然后飞快地转过身,我大声地欢呼:“吃KFC去喽!”崔乐乐则大声喊:“回家喝茶水去喽!”我一脚迈空,险些栽倒。抠门果然是抠门,改不了的。

星星在哪里都是很亮的,就看你有没有抬头去看它们。

如果说崔乐乐抠门那也是不负责的。毕竟为了南方雪灾,他已经把压箱底的私密存折取了出来。那时我一边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一边问:“你不是把我上大学的钱拿出来了吧?”崔乐乐拨浪鼓一样地摇了摇头:“当然不是了!”顿了顿,又用很小的声音说:“按照你现在的蜗牛学习速度来说,考不考得上大学还是有待研究的问题!”

鄙视!有这么说自己亲生女儿的吗?于是我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崔乐乐在道边或垃圾堆附近拣回来的弃婴了!我把这个疑问转达给了老妈,她笑了笑,又转达给了崔乐乐。崔乐乐就一本正经地说:“是不是谁在你面前胡说什么了?你瞧瞧咱俩的眼睛鼻子,活像从一张脸上复制下来的,谁要是再敢乱传谣言,我……我……我就……”我以为他会说什么砸人家玻璃或者和人家拼命以血见证事实的真相,结果崔乐乐憋了半天,最后说出一句让我和老妈同时晕厥的话来:“我就领着洋洋去医院做亲子鉴定并把结果写在小区的公告栏上!”

话是这样说,有些时候,崔乐乐也会拿这话打击我。就比如某天午后,我窝在沙发上看《恶作剧之吻》他慢慢地靠过来说:“乖女儿,走,陪老爹出去散步……”没等他说完,我就吵着喊:“别说话别说话,人家都听不清江直树说话啦!”

崔乐乐撇了撇嘴:“什么直树弯树的,还不都是树嘛!”见我不搭理他,就鼓着腮帮子不满地说道:“其实你不是我从垃圾堆旁边拣来的,你是我在公共厕所里……”没等他说完,我已经一把抄起抱枕丢了过去,只听崔乐乐高声惨叫,抱枕命中红心。

崔乐乐对我的期望很大,所以考上一所优异的大学就是我目前最大的梦想了。在学校的走廊里见到舞蹈队老师,我恭敬地对她弯了弯腰:“老师,我正巧有事想和你说,舞蹈队的活动我想辞掉!”老师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为什么呀?难道是因为上次校庆没让你做领舞吗?”我摇摇头:“当然不是了,我现在马上就要高三了,想把重心暂时转移到学习上!”老师恍然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那我也不好挽留你了。你对舞蹈很有天赋,不会觉得很可惜吗?”我笑笑,没说话。因为我忽然想起了崔乐乐曾对我说过的一句话。

那是去年的校庆之后。进入高中,我参加了学校组织的舞蹈队,因为身材高挑,加上一头长发很得老师的喜爱,每逢晚会,必让我做领舞。只有去年,我成了伴舞。在当时,年少的我很不服气,回到家也发了好一顿脾气。崔乐乐见我闷闷不乐,就安慰我道:“星星在哪里都是很亮的,就看你有没有抬头去看它们。中国不是有句老话吗,是金子在哪都会发光。其实做伴舞也没什么不好,上次晚会结束你不还是吵着说什么当领舞压力大,那么多人都看着你会浑身不舒服吗?怎么现在退居二线又不甘心了?”

我点了点头:“是有点不甘心!”

崔乐乐轻呼了口气,说:“人不能够太贪心,要公平地把机会平分给别人啊!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舞蹈队的其他成员也很不甘心呢?她们也很努力,为什么每次却总是默默无闻地在你身后伴舞而无法成为人们注目的焦点呢?”

我笑了笑:“说得也对!”

就如崔乐乐所说,星星在哪里都是很亮的,所以在学习的海洋里拼搏,我也想做一颗会发亮的星星。

爱,就是永远也用不着说对不起

崔乐乐是被人送回来的。

我从学校打车去医院的路上心里气鼓鼓的。你说说,你说说,崔乐乐你自己有胃病自己还不知道吗?怎么可以硬挺成急性胃炎呢?见到崔乐乐的那一瞬间,我满肚子的牢骚满肚子的不满通通消失不见了,眼前有点模糊,脸上有点湿润。脸色苍白,身体更加消瘦的崔乐乐冲我一笑:“洋洋,你别哭啊,见到我不高兴啊!”

“谁哭了?!”我倔强地抹了抹眼泪,“我不是提醒过你要按时吃药吗?你可真行,还得了个胃炎被人发配回来,丢人!”

崔乐乐笑了笑,然后装做很可怜的模样说:“不是我硬挺,是你带的药不够!”

我听他说完这话,可真是吓得够戗:“你在那都不按时吃饭的吗?你都做什么了啊!”问完这个问题我就有点后悔了,本来精神委靡不振的崔乐乐像是被人打了激素似的,手舞足蹈地向我比划道:“我啊,给一所小学做厨师。洋洋你知道吗,南方的雪实在太恐怖了。即使是久居北方见惯了大雪的我也觉得寒冷。那边没有暖气,电线也被冰块压断了,山村里的孩子们又冷又饿,我就负责给他们煮粥喝!”

“就你那手艺还煮粥?纯粹是在浪费大米吧!”我和老妈异口同声地说道。

崔乐乐不满地瞪了我俩一眼:“胡说,我现在在南方磨练的手艺好的不得了,改天让你们见识一下!”结果我很快就见识到了崔乐乐做饭的威力,厨房险些成火海,老妈最喜欢的餐具也只剩残骸。我抱着胳膊冷笑:“崔乐乐,你分明是在荼毒祖国的未来,花朵们全部都要被扼杀在摇篮里了!”崔乐乐讪讪地笑了两声:“洋洋,在那种情况下,即使是一点亮光都会让我们觉得很温暖。我和山村的孩子们说起你,说起我骄傲的女儿,我跟他们说你喜欢的卡卡东卡卡北,说你喜欢的直树弯树,他们都很羡慕,也深深地觉得,你很幸福!”

“我的确很幸福!也很想把握住自己的幸福。”我笑了笑,“那你呢,我亲爱的爸爸,你觉得幸福吗?”

崔乐乐坚定地点了点头,“幸福,我很幸福。因为我的幸福,就是你啊!”

我一怔,眼前又湿润了。

下笔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崔乐乐同学显得很不满。第一,他觉得自己的人物个性过于女性化,第二,他觉得自己的性格太大众化,第三,他挑毛拣刺地形容自己的形象过于单一化。

对于他提的三点要求我决定彻底无视。

第一点,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彻底驳回。

第二点,本身就是一大众人,还非想装另类,抗议无效。

第三点,看文章的标题就知道主人公是谁,单一一点只能说明我主次分得很清晰,此点纯属鸡蛋里挑骨头,罚刷碗一个月。崔乐乐大声喊冤,我和老妈双双举手支持,形成两票对一票的优势成功堵住了崔乐乐要说的话。

在2008年这个温暖的春天来临时,崔乐乐说希望南方的兄弟姐妹们可以平安地度过一切灾难,迎接未来美好的曙光。

而我,也在心里暗暗祈祷。

请让崔乐乐的幸福,快点发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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