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你看到姜恩雅了吗
烦人，我瞪她一眼，转身走开。
05
周一。咖啡馆的人很少，我背着吉他走上二楼，踏上小小的临时舞台，支好麦克风架准备开始唱歌。
是的，我多才多艺，除了上学，除了刚刚迷上的摄影，我还是个兼职歌手。这样讲起来很麻烦，可这却是真的。认识蒋小燕之前，我就一直兼职唱歌。老板要求我每天晚上在咖啡馆唱一个小时，我总是抱着吉他边弹边唱，一个小时唱满十首我喜欢的歌。我喜欢那样无所顾忌地静静地唱，从不偷懒。
当然，这些蒋小燕并不知道。我跟蒋小燕是在一个摇滚聚会上认识的，蒋小燕不懂摇滚，因为天气太冷，她走进咖啡馆只是想喝杯热饮再继续赶路，却看到唱完歌的我。我们两个人闲聊几句，就这样高山流水遇知音。我记得蒋小燕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问：“齐柏林，你最大的梦想是什么？”
我说：“我最大的梦想是能出版一张完全属于自己的唱片。不过，可能永远只是梦想而已。”
说完我还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想那个时候的我一定很可怜，所以蒋小燕就起了恻隐之心。女生往往会有这样莫名的情怀，蒋小燕当时就说：“齐柏林，我一定会想办法帮助你实现你的梦想。”
我以为只是疯话，萍水相逢的路人的一句话谁又能当真呢？
蒋小燕认真地记下我的电话号码，然后就消失了。
再后来，蒋小燕开了这家摄影工作室，请我和她一起开创大场面。
开业的第一天，姜恩雅就来了。
我正想着，服务生递一张纸条过来，笑着说：“一楼有顾客点歌。”
是黄品源的《小薇》。黄品源并不是我喜欢的歌手，可是这首《小薇》还算不错，不知道是谁，长久以来总是点这首歌，我坐上皮椅开始轻轻唱：“有一个美丽的小女孩，她的名字叫做小薇，她有双温柔的眼睛，她悄悄偷走我的心……”
那天结束的时候，我收拾好东西下楼正好在楼梯的拐角处遇到那个服务员，顺便问：“这些日子里点这首歌的都是同一个人吗？”
服务员点点头，侧身指给我看，“今天她没走呢，你看就是坐在窗口位置穿白色毛衣的姑娘。”
我心底一喜，原来是姜恩雅。我走过去，在对面沙发上坐下，“为什么喜欢《小薇》？”
“你不喜欢吗？”
“那不一样啊，我是歌手。”
“可是在我眼里，你不是歌手而是一个快乐唱歌的男生。”她俏皮地笑了笑。
“你喜欢我的歌声？”
“我喜欢《小薇》。”
“这么说，你拿一千块钱去拍照，还有每次都点《小薇》是为什么啊？”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不高兴。看衣着，就知道姜恩雅生活富足，口袋里一定从来不缺米，但是有钱人的这些做法真是让我不屑，她能明了我们普通人生活的艰辛吗？
姜恩雅微微低着头不停地喝茶，再不说话。
我说：“好了，够了，七天之内去取回你的照片吧。过期不候。”
姜恩雅开始哭了。
我风一样穿过旋转门的时候，姜恩雅跑过来，突然扯住我的吉他，玻璃门把我们两个人隔离在了同一空间中，片刻的停滞，就像千年之后透明的琥珀。我看着她，她突然说话：“齐柏林，我喜欢你。”
……
06
白天，蒋小燕跑去附近大学校园派送广告卡，我一个人留在工作室暂时负责接待，闲的时候就坐在电脑前修改图片。想起那天的事还是有点后悔。
姜恩雅的肤色极白，眉眼弯弯的，看上去有点儿像文艺青年苍井优，仔细看又不像，她的眼底写满了属于她的执著跟倔强。就像那天在停滞的玻璃旋转门内，她看着我的眼睛问：“那么，你喜欢我吗？”
我承认从见到她那刻起，我就喜欢上了这个美丽的女孩，可是让我亲口说“是”或者说“不”却像两株紧紧缠绕的青藤，对我来说是那样难。真的那样难吗？是的，当你的生活和你喜欢的人的生活差距那么大，就像两条平行线，延伸到远方，远到我看不见尽头……
所以，我摇头，我淡淡地说：“姜恩雅，请不要想太多了。我跟你之间只是摄影师跟顾客的关系。再说摄影师也是有职业守则的，赚点儿小钱不容易，也请你能配合遵守。”
“可是我是真的喜欢你。从第一次听你唱歌起，我一直都在幻想有一天能跟你在一起。齐柏林，你说我还有没有机会？”
“没有。你没有，我也没有。”我看着她，坚定地说。
“真的一点儿机会都没有吗，请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是的，是真的。姜恩雅你听好了，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我站在台上唱歌给你听，因为那一刻你是掏钱消费的富小姐，我是卖唱赚钱的穷小子。”
“那么，我走了。你保重，再见。”
说什么再见呢，这个城市这么小，想不见还真的是很难，至少我还是会去唱歌啊，只要姜恩雅还喜欢听黄品源的《小薇》，我就可以站在台上唱给她听。我不觉摇了摇头，一张又一张地点击存放在电脑里的那些照片，最后选定一张在黄昏的河堤上发呆的姜恩雅来做海报。那一刻的姜恩雅真美，她的脑袋里写满甜蜜心事，淡淡的忧伤里又充满坚定的执著……
这时，蒋小燕风尘仆仆地推门进来，她拍着手说：“齐柏林，我又有好消息了，我拿了姜恩雅的照片去校园做广告，又接到好几份订单呢。你就准备好好发大财吧。”
我淡淡地说：“姜恩雅的照片都选好了，你赶紧帮她制作相册跟海报吧，不能再往后拖了。”
“哦，那是她来过了？”
我不置可否地晃晃肩。姜恩雅她是来过了，她来到了我心里，就再也不走开了。
07
接连几天都没有人再点《小薇》。我抱着吉他固执地唱：“小薇啊，你可知道我多爱你，我要带你飞到天上去，看那星星多美丽，摘下一颗亲手送给你……”
那日我抱着相册海报兴冲冲地跑去咖啡馆，坐在小舞台上连唱了三遍《小薇》，然后在间隙的时候下楼去找姜恩雅。在往日的那个位子上，坐着的再不是那个穿白色毛衣的姑娘，找遍了咖啡馆的每个角落，可惜都没有她。
为什么她不在？我微笑着扭头问相熟的服务生：“那个穿着白色毛衣的姑娘呢？”
“哦。那个姑娘我记得她。自那日后，她再也没来过。”
我知道那日，就是我跟她在旋转玻璃门内四目相对的那日，就是我冷冷地拒绝掉她满腔热情的那日。
那么，这样看来，她是再也不来听我唱歌了。我们是真的要再见了。
那一刻，我站在原地，头顶上昏黄的光打在我的影子上，我突然就看到透明的自己，我再也没有办法隐藏自己的心，我喜欢那个叫姜恩雅的姑娘，从她推开玻璃门站在我面前的那一秒开始。我不能没有她，就算走遍城市的每一个细小的角落，我也要找到她，牵着她的手，再不让她离开。
那天晚上，我失魂落魄地在街上走了很久很久，最后竟然走到全城著名的姜家大院，铜色的虎头锁环在冷清的月光下熠熠生辉。我在门边站了很久，院里的房间都不曾亮起一盏灯，心底突然那样的绝望。有打更的更夫走过来，看看我，停下脚步，低声问：“你在等姜家小姐？”
我脸一红，点点头。
更夫摆摆手，“不要等了，没用的。他们家都搬走了，全家人一起移民温哥华了，什么都没留，连狗都带走了。”
“那这房子？”我错愕。
“房子锁上了。或许有一天他们会回来，也或许啊，这房子就这样永远无主了。你没看那窗户全部都封上了。”
“可是为什么呢？”
“移民啊。听说姜家小姐原本是执意想要留下来读大学的，可是最后还是一起走了。走的时候我正好在，是哭着走的。”
更夫一步一步走远，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长到让我窒息。
08
工作室的生意日渐红火，我也辞去了咖啡馆的工作。
蒋小燕在我耳边喋喋不休地说：“齐柏林，你的存款很快就够制作唱片的钱了吧，可是有自己在写歌吗？做人要有理想，咱可不能为了几个臭钱丧失当初的理想哦。我可是为了你能够实现自己的理想才孤注一掷地放弃出国读书的机会的。”
“可是我现在已经不想再出唱片了。”
蒋小燕快要疯掉，她愣愣地看我几秒钟，然后说：“好吧，好吧，这样也好，这样你就可以安心地在工作室继续做下去，我当然是没意见了。”
我不说话，只沉默工作。工作结束后，在网络上查询温哥华留学的资料。对的，我现在的梦想是等赚够钱，将来有一日能飞洋过海到温哥华读书。
只有读书，才能改变未来。
09
在这个春天，若是你在温哥华的大街上看到一个傻傻的小子，站在繁华的街道边用中文傻傻地问：“请问，你见到姜恩雅了吗？”
那个傻小子就是我，他手里拿着的是当初的那张海报。
是蒋小燕买的那张决绝的机票，她面无表情地说：“齐柏林，我决定解除跟你之间的合作关系。这张机票是工作室给你的补偿。新任摄影师明天就过来报到。我只想要你幸福。”
我问你，你的爱情丢了怎么办？？
在春天到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一个小伙子在市中心广场举着牌子，他是在找自己的爱情。于是我就写了这么一个故事，看着挺浪漫的，这里面有我的幻想。大学时，同寝的女生生日那天，她男友就在楼下空地用蜡烛摆了个心，浪漫死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