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狗尾巴草偷偷哭泣
文/末 末
林暖暖是在许小露的苦苦哀求之下，才勉强同意去帮她完成工作的。而这工作的难度系数，让林暖暖郁闷了整整一个晚上，连当晚的梦都是噩梦。林暖暖梦到自己像唐僧被七个蜘蛛精围住一样地被一群小孩子围着，痛不欲生。
许小露是社会活动社团的团长，这个社团每个月都会有两次活动。具体任务是，去孤儿院给小朋友们组织文艺活动，去养老院为老年人做生活服务。这次许小露说她有很重要的事情实在是不能去了，就拜托林暖暖代替她去。林暖暖恨恨地想，哼，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其实就是许小露异地的男朋友回来了，她要去约会而已。不过林暖暖很快就原谅许小露了，毕竟那孩子也不容易，两个人分隔两地，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面，活生生一现代版的牛郎织女。
许小露给了林暖暖一个选择的机会，去孤儿院还是去养老院？林暖暖想都没想就决定去养老院。林暖暖不喜欢小孩子，她光是看着小孩子就一个头变成两个大，更别提要跟他们一起做游戏什么的了，一群小孩儿吵翻了天，还不等于要了她的命。如果有淘气的小孩子缠着林暖暖，林暖暖恨不得伸出罪恶的双手直接把小孩儿打哭，然后让他有多远走多远。林暖暖想，养老院里的最起码都是成年人，虽说老爷爷老奶奶的碎碎念也很可怕。
副团长看了一眼林暖暖问她：“你是新来的吧？”林暖暖用力点点头，表示自己没有什么经验，希望不要给她分到那种比较难缠的老年人。林暖暖深刻体会过老年人的厉害，林暖暖的爷爷年纪越大脾气就越怪，家里的每个人都很怕他。
副团长点点头，说：“那林暖暖你就去二十三号房吧，李奶奶那里。她孙子等会儿会来的。你就象征性地陪她说说话，给她读读报纸新闻或者是讲讲笑话就可以。”林暖暖一听等会儿李奶奶的孙子会来接替她的班儿，高兴得不得了地跟副团长说谢谢。心里还一边念叨着许小露，看来你这个正团长当不了多久就会被副手直接挤掉。
林暖暖蹦蹦跳跳地就朝二十三号房间跑去了。但是过了没有多久，就垂头丧气地出来了。
李奶奶不要听新闻不要听笑话，她要林暖暖帮她去摘一把狗尾巴草，这是什么情况？！林暖暖从包里翻出手机给许小露打电话。电话响了半个世纪，才听到许小露懒懒地接起来，然后林暖暖立刻判断出许小露现在的具体位置是在电影院。
林暖暖不解地问许小露：“为什么李奶奶爱好那么怪异啊，她让我给她摘一把狗尾巴草。”林暖暖还没有说完，许小露在电话那边大叫起来：“暖暖，你被分到二十三号李奶奶那里了？！”林暖暖翻了个白眼回答：“是啊，不然你以为呢？”许小露鬼哭狼嚎似的叫了一声，用无比严肃的口气跟林暖暖说：“暖暖同志，我同情你。李奶奶有轻微的老年痴呆，神志时常会不清醒。所以她所有的不合理要求都是合理的。她要狗尾巴草，你帮她去摘就好了。要顺着她，不然你会有麻烦的。”
许小露交代完后，立刻挂了电话，生怕林暖暖发飙追到电影院把她痛打一顿。
事实上，林暖暖还深陷在对“老年痴呆”这四个字的思考里。然后林暖暖开始后悔自己成全了许小露的约会，给自己弄来了这么大个麻烦。林暖暖哀叹一声，美好的周末啊，就这样毁在了养老院里。
“狗尾巴草，狗尾巴草，怪异的老太太，怪异的老太太。”林暖暖就这么不停地念叨着，蹲在养老院楼下的大花池边摘狗尾巴草。
“唉，狗尾巴草不是那么摘的。像你那样会把手弄得很脏。”
林暖暖听到一个清爽的男声，之后抬起头。一个高大的男生逆光站在她面前，她看不清楚他的脸庞，只是觉得他脸上的线条很柔和，头发有点儿天然亚麻的颜色。林暖暖放下手里的狗尾巴草，摊开双手一看，果真变得黑乎乎的了。林暖暖顿时沮丧得不得了。一想到回去要把狗尾巴草给了李奶奶之后，她说不定又要自己去给她摘什么不知名的野花野草之类的，林暖暖就愁。
她支撑着站起来，没想到在地上蹲太久了，猛然起来，腿麻了不说，眼前一片漆黑。男生赶忙上前扶了林暖暖一下，林暖暖才躲掉一头扎进花池里的命运。
“呐，你从靠下一点儿的位置拔，不要带着两边的叶子也拔掉。这样不会弄脏手啊，笨丫头。”男生给林暖暖做了示范，然后顺便拔了好几枝递给林暖暖。林暖暖笑着说了谢谢，然后就拖着一只完全麻木的腿，一瘸一拐地上楼了。
进房间之前，林暖暖尽力地弄出点儿笑容挂在脸上。李奶奶，我回来了，给您。林暖暖笑容甜甜的，心想，可别再要别的什么花花草草的了。
李奶奶接过那一把狗尾巴草之后，心情好得不得了，递了一本剪报给林暖暖：“暖暖，你帮我读读上面的新闻。”
“好！”林暖暖答应得很痛快，只要不去当花草匠，读报纸就读报纸。虽说平时林暖暖对报纸碰都不碰一下。
“近日，美国……”读了几则新闻下来，林暖暖发现两个问题。第一，李奶奶绝对是崇洋媚外的老年人。因为一本新闻剪报，全是美国的新闻。第二，李奶奶压根儿就没有听林暖暖在读什么，而是仰头望着窗外，不停地念着，若雅，若雅，回来了，回来了。
“奶奶，我来了。”一个熟悉的男声，打断了林暖暖正在读的新闻。李奶奶转过头，笑眯眯地看着男生，“阳阳来啦。”
林暖暖放下剪报，看到刚才教自己怎么摘狗尾巴草的男生。刚才太匆忙，现在才看清楚男生的样子。清爽的淡蓝色棉布衬衫，看上去很温暖的一个人。男生冲林暖暖做了个鬼脸之后，低声说：“奶奶总是记不住我的名字。”然后他大声跟李奶奶说：“奶奶，我不是阳阳，我是井泽，夏井泽。看我给您带狗尾巴草来了。”夏井泽晃晃手中的草。
林暖暖突然笑出了声，李奶奶真是的，连自己孙子的名字都记不住。夏井泽做了一个好无奈的表情。
两个人忙碌了好一阵子，李奶奶才睡下。夏井泽把李奶奶一直抱在怀里的，一块方方正正的玻璃砖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林暖暖好奇地凑过去看是什么东西李奶奶宝贝成这样，一直抱在怀里。看了之后，林暖暖吐吐舌头。也没什么嘛，就是一张影印在玻璃砖上的照片。不过，是个挺漂亮的女孩子。
夏井泽看看表，才一点多，就说：林暖暖，出去活动一下吧。等下李奶奶醒了，你就不能乱跑了。“夏井泽看林暖暖疲惫的样子，不禁笑了。
林暖暖皱起眉头：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啊？”
夏井泽笑了笑，“刚来之前护士告诉我，今天分来一个叫林暖暖的女孩子做陪护。”林暖暖“哦”了一声。夏井泽接着说：“不过，你还真是个蛮耐心的人啊。以前所有分来李奶奶这里的女生，都待不了两个小时就跑掉了。”
林暖暖心虚地笑了笑，心想如果你不来，估计我也得跑掉了。
林暖暖高高兴兴地回家了。见到许小露后，热情地跑过去亲了她一口。
许小露痛苦地捂着半边脸，担忧地问：“暖暖，不是老年痴呆也会传染吧？要不然就是你内心受到了强烈的刺激？怎么从李奶奶那里回来之后你就变得不正常了。”
林暖暖只是嘿嘿地笑着，抿着嘴不说话。
许小露愤恨地说：“该死的季菲菲，连我的人都敢欺负，明摆着是跟我过不去。看我怎么收拾她。”季菲菲就是把林暖暖分到二十三号房间的副团长。
林暖暖赶忙挥挥手：“别了，我又没有受委屈。二十三号房挺好的，李奶奶挺好的。”
许小露摇摇头，看来老年痴呆真的会传染。自从林暖暖上个周末去了养老院之后，每个周末，林暖暖都跑去问许小露：“你没有事情忙吗？有的话你就忙你的去吧，我代替你去养老院就可以了。”
许小露疑惑地看着林暖暖，“林暖暖同学，一个月就两次活动。”
林暖暖支支吾吾半天挤出来一句话，“反正是义务的，多去几次也没有关系啊。而且你都不知道养老院里的老人都很孤单呢，他们需要陪伴。”然后林暖暖就背着包跑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