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在原地等我

好像,叫做隔阂,它让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变成装傻充愣坐视不理。

他开始不接我电话,他的消遣越发和我无关,我知道他这个人原本就有点游戏人间,可是当事情真的到来,我反而手足无措了。

我同他一起去听报告,他的眼神飘忽不定,飞过来,飞过去,最后落在第一排讲师助手的位置上,那里是席骞。

报告厅里很吵,席骞站起来,淡然道,大家安静一下,报告就要开始了。

我想起当年,我气势汹汹地让大家安静的模样,现在想起来,不过是心虚罢了。

这个女孩有真正的所谓压场气魄,她的眼神精明,办事老练,一如陆远洋本人。

当天晚上,陆远洋打电话来对我说分手,他很平静地说,对不起,我对席骞,一见钟情。

只言片语,煮鹤焚琴。

我把电话挂了,开始睡觉。

悲伤奏鸣曲

我和陆远洋相恋四年,他在四年的尾巴上开始追那个泼了他前女朋友一身臭水的女人。

我无法否认席骞的优秀,尽管她朱唇皓齿,却并非质非文是。在旅游系内部自创的八卦小报里,席骞是如同传奇一样的存在,她当了两年团支书,年年都有国家奖学金和各种竞赛的优异名次。

只是,我非常不甘心,我想到我和陆远洋在班上拍着桌子维持秩序的时光,我就非常心有不甘。

郑安然常常让我省点心考虑自己的事情,可他还是会发短信问席骞中饭想吃什么菜什么饮料什么点心他给她带上去,如果人贱也有罪的话,我想他已经被判了死刑并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不久,是大三的实习时间,陆远洋和席骞去了广州,我和郑安然也屁颠屁颠跟了过去,一路只见鱼跃鸢飞,云蒸霞蔚,全不顾四人相对,言语无味。

为了留在这个城市,我和陆远洋公司的老总说,请给我一次实习的机会,我不要求工资。

但我并不是不缺钱——我家境不富,何况我租了房子,需要打理自己。除了白天的八小时,晚上还得去夜总会站柜台,隔几天晚上我都要对那些劝我下海的陪酒女说,我不是来陪酒的,我没胸没屁股不如你们温香软玉玲珑起伏,没有这个资格。

某天我对她们说这句话的时候,一个声音在旁边闷闷地笑了起来。

一张老脸,是郑安然。

他开了间包房,说要同我聊天,至于我翘班的价钱,已经和老板商量好了。

我看了看四处窃窃私语的同事,犹豫着跟他去了。

相比我而言,他在广州倒是混得风生水起,先是进了一家大旅行社当英文导游,虽然不够机灵,但是诚恳与热情为他赢来了回报——钱迅速捞够,接着他准备自己出来开家旅行社,前景喜人。

聊了一会儿近况,我说,我这一段时间都没有休息,你自己看看电视,一会儿我起来再说。

我把高跟鞋踢开,还没来得及躺下,一群警察丁零当啷地闯了进来,见我光着脚半躺在沙发上,拿出手铐就把我和郑安然绑回了局子。

之前我坚信人至贱则无敌,但我好像没有无敌起来。

那些每日劝我下海的脸,她们的高兴和敌意是无法掩饰的。

她们不喜欢我故作清高的学生样子,今日又没有机会做生意,就打了扫黄打非办的电话。

我多想打电话给陆远洋,然后放声大哭,可是,他永远不会希望我在烟花柳巷上班。

收入没有了,房屋被盗之后,也交不起哪怕一个月的房租了,我想起高中时代的日子,那时候我每天中午跑去市场买菜回来做饭还要在学校复习应考另外兼顾和陆远洋谈恋爱,我不知道那时候的我是不是超人,显然我现在不是了。

郑安然的朋友帮我们交了罚款,我跑去给我母亲大人打电话。

她问我既然困窘至此为什么不回来,就算家里条件不好,倒也不致受苦受难。

而我说,妈,我不能离开陆远洋。

她似乎感到又好气又好笑,直截了当地问我,你现在既不是姓陆的女朋友又没有住在他们家,你为爱奋斗好几年,爱情事业双扯淡,到底是贱还是傻?

我默默无言。

长久以来,陆远洋虽然与我在一个公司实习,却不愿意在工作之外的时间与我见面,他总是说工作很忙任务很难,实际上只是想要躲开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偏执又倔强,她的文艺腔,他早已不喜欢。

可那时候我还以为只要努力就可以有回报。

我努力挣钱买陆远洋喜欢的昂贵香水和小牛皮鞋,用同城快递寄到他家,以为这样换来的谢谢两字可以让我们像从前一样在旋转木马上相互偎依,然而却在某个明亮的午后,看见他穿着那双比失学儿童一年的学费还贵的皮鞋,拉着席骞洁白纤美的小手,笑意盈盈。

那天刚从外地出差回来的郑安然同我坐在路旁的长椅上,抱着我买来的盒饭狼吞虎咽,他抬眼看了看他们,眼里有什么东西在闪动。

不是泪水,而是麻木。

这个曾经为了席骞可以在宿舍楼下大唱一晚上酸情歌的人说,他经常会想起童年的爱情,那个时候他喜欢过一个女孩,还送了她一个草编的戒指,她流露出来的高兴,比席骞收到LV包包时的表情要好看。

两个傻子和两个聪明人

郑安然租了一套房子给我,我木然接受,我说,谢谢,我会还你的。

他一定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我那嚣张跋扈的模样,而今的我一定与那时判若两人。

我在办公室收拾材料,听见同事议论陆远洋。

他们说,陆远洋在同总经理的女儿谈恋爱。

喏。另一个人迅速回到办公桌。总经理和大小姐又要出差了吧。

我抱着那一大叠材料,眯起眼,看见席骞以优雅而高贵的姿势将双手放在一辆黑色奥迪的方向盘上,旁边的中年男人从车中探出头,对那个我需要用整日来逢迎的更年期主管挥手,像是在说拜拜。

我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场景,那时我初见席骞,陆远洋不管我头上的臭水,他眼神发亮,说他知道她。

我还以为是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我总算明白为什么陆远洋会忽然爱上一个他从前几乎没有见过的人,为什么这两个人能够同时签下了广州的同一家招聘名额并不大的公司,为什么他踢飞我的速度这么快,快得我连感伤都要用行为来出卖。

我甚至可以想象到,在陆远洋这只小狐狸见到席骞的那一天,他就已经打听好她的底细,盘算好他的爱情该怎么拐弯。

但我开始不明白,我和郑安然为什么也要跟来广州,富贵浮云也好,美人如玉也罢,我们贪恋风花雪月,却只得寂寥光阴。

我抱着材料,眼泪止不住地流淌,我真是职场菜鸟,还是回学校吧。

再坚持一周,再坚持一周,实习合同满了,就回学校了。

我安慰自己。

当晚,应郑安然的邀请,去他家吃饭。

同来的还有陆远洋和席骞。他们言笑晏晏,而我抑郁寡欢。

郑安然拉我去做饭。

我为母亲大人做了很多年的饭,但那一天我不知中了什么邪,做出来的饭菜要么又苦又咸,要么半生不熟,吃得二位客人下不了筷子。

郑安然对我使个眼色,脸不变色心不跳,吃起饭来呱唧呱唧,胃口倍儿棒。

其实我既不贱也不傻,郑安然也是,我们只是等待一个期限,等过了那个期限,我们的爱就被挥霍完了。

后来我想, 也许陆远洋是正确的,鸟择良木而栖并非只适用于职场,他哪管山有没有木兮木有没有枝心悦君兮君知不知,聪明人天生就应该和聪明人谈恋爱,而我这样只会埋头向前冲的傻子应该和勤劳诚恳的老黄牛在一起。

我抱着大叠的文件,看着主管又黄又皱的苦脸和不远处正冲我媚笑的陆远洋,忽然从回忆中明白,人至贱则无敌,情至贱则可鄙。

而现在的我,不想再可鄙下去。

陈景旧人

我给郑安然发了短信,告诉他我要离开广州。

我忽然有一点舍不得他,这个长久以来在我的生命中充当配角的男生照顾了我很久,却没有把爱情给我,他的长情很珍贵,我甚至有些嫉妒席骞了。

回学校之前,我要先回家看妈妈,我要告诉她,自己现在已经很好。

到了家,母亲大人没有安慰我,只是淡淡地来了一句,明天上午陪你表姐相亲,中午给我做饭。

她懂得,我若是真的难过,会翻江倒海般大哭一顿,然后以风卷残云的速度痊愈。

表姐打电话来,我接了。

她说,是我妈介绍的对象,第一次相亲,不知道结果会怎样。

第二天,我和我妈在家做饭迎接我表姐的相亲对象,她说表姐同他同一家幼儿园同一个托儿所,一起流着鼻涕光着屁股长大,听阿姨说,那小子从小就向你姐姐求亲结果被你姐断然拒绝——

后来呢?我插嘴。

后来我们搬到别的区,我就不知道了——

叮咚!

我打开门,看见郑安然。他抱着一大捧火红的玫瑰,脸上余痘未消,惊恐万状。

看来,他以为自己的记性不好,

幼儿园那个流鼻涕的小男孩,他编过一只草茎的戒指送给我的表姐。

可是。我笑了,我有点难过。

我说,郑安然,相亲的不是我,是我表姐,她让我别出门,要我赐她能量。

可是。他也笑了。

他说,盘秋秋,相亲的不是我,是我表哥,他让我陪着他,要我给他壮胆。

接着,他把玫瑰和身后的青年送进屋,拉着我跑出了门。

他说,盘秋秋,你愿意当我的女朋友吗。

我笑,我说,如你所见,我家很穷。

他说,你早就知道,我的嘴很笨。

我说,你不是喜欢席骞吗。

他很委屈,你以前不也爱陆远洋吗。

我哑然。

他释然,他说,好吧,如果你不想再一个人生活,请在原地等我。

他说,我很笨,但是我会帮你和你妈炒青菜,如果你还去专卖店打工,我就继续买你推荐的衣服,虽然,你推荐的那件我还没有穿过。

爱恋果然是一场错综复杂的阴谋,中途我们经过了重重叠叠的如花美人和似玉帅哥,最终看见彼此。

我笑,然后与他拥抱在一起。

郑安然小时候送过哪一位姑娘戒指呢?

我不想问。

因为我知道这是个靠谱的好孩子,我不用再像以前一样奋不顾身却悲愁垂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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