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夏天,你是我最后一张地图

李离终于跟着夏邑惠走了。我日夜面对着墙壁上那张地图,那些我一直都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渐渐渐渐地消散在我的神经里,氤氲到拼凑不出完整的一句“这个夏天,你是我最后一张地图”这样温情的倾诉喜欢的话语。

[苏彻公开的秘密]

毕业聚会那天,我被苏彻从床上直接拖到楼下塞进车里。在我还没愣神的时候,他对着司机说:“带她去我说的地方。”然后我就莫名地坐在饭店角落的沙发上看着大家拿着酒杯一个人一个人地去拥抱,说些别离和祝福的话。晕黄的灯光打在众人的脸上,浮起一片绒光。几番轮回下来,同桌缓缓地凑过身子来,角落稀薄的光线里,她的眼睛微醺地眯着,像一只夏日阳光里慵懒的白猫。我竟然一直都未曾去发现她的漂亮。

“安写意,考得好吗?”“我们这么快就毕业了。” 这样的前奏之后她终于吐露出“喜欢苏彻好像是昨天的事情一样”。

显然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否则那么内敛的她定不会说出这样伤感的话。我伸手抱过她来,轻抚着她的背。我想她需要倾诉。十七岁女生的心思总是能够细密地留意到对方每天眼波流转的方向。她们的故事绵长甜蜜却也充斥着淡淡的忧伤苦涩。

餐会结束的时候,大家提议去KTV。而我在饭店门口看到苏彻打开车门向我跑过来,他竟然自己开着车过来了。

“穿外套吧,起风了。”苏彻对着同桌微微一笑,继而把他带来的衣服披在我身上。被我牵着的同桌的手这时候轻轻地颤抖起来。于是,我不顾苏彻的疑惑,直奔着车子跑过去。我想,那个女孩子需要一个告别,我不希望她留有我的遗憾。

苏彻回到车里的时候用异常怪异的眼神望了我一眼,然后突然他侧过身子来。我想我当时脑袋彻底死机了,后来的几秒里我才反应过来,他只是想给我系安全带。我暗叹自己是电影看多了。亦或是我还沉浸在刚刚同桌的那些话里。

“喂,带我去兜风吧!”车子出了二环的时候,我才从那些“为什么苏彻喜欢你呢?明明你们并没有过多的交集。”“什么,你竟然不知道他喜欢你?”“全七中的老师和同学都知道他喜欢你吧。”“那两瓶牛奶从一开始他就说是留给女朋友的呀。”惊讶和肯定的语气里清醒过来。然而就算是清醒,我也对她们口中“苏彻喜欢的人是你”的论证持有怀疑。我转过身子看着专心开车的苏彻。侧脸在城市夜晚的路灯里一片安静祥和,这个男孩在我每次掉进冰窟的时候都出来解救我。一心帮助我抢回李离的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不会的。一定不会。那么美好的他喜欢我,那是多么不划算的事情啊。

想到这里,我便释然。苏彻兴许是觉察到空气中的异样,转过头的时候恰好就看到我在一个劲地摇头,“你又发什么神经了?”

“没什么,没什么,苏彻,给我唱歌吧。”我一甩阴霾,立即堆出笑容。苏彻一听要唱歌,立即像我刚才那样,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而我突然心情很好地想要恶作剧,于是解开安全带,侧起身子去蹂躏他的脑袋。

我恶作剧的结果是,苏彻这个未成年、无证驾驶、技术不过关的家伙,直接把车撞到路灯上了。而我在被撞晕的那一刻,终于明白安全带的重要性。

[苏彻说,我想跟着你走]

苏彻领了志愿表回来,他一边帮我换绷带,一边不忘记把他整理好的学校信息一张一张翻给我看,我盯着那些纸张愣了一下,随即拿起笔飞速地填满它。待苏彻整理好我的脑袋之后,我侧过身子取他带来的哈瓦那黄昏。薄荷味充斥口腔,映出一夏的清凉时,我看着苏彻拿起笔涂他那张志愿表。他边涂边说:——

“安写意,第一次送你回家是因为我一直跟着你。”

“你车子的恶作剧都是我弄的。”

“你喜欢李离的事我那天在锦里告诉他了。”

“其实我来成都,并不只是为了还你牛奶。”

……

“我知道。”我咬着勺子打断他。

“啊?!”他讪讪地笑起来。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同桌还说,苏彻的转学手续是二00八年过来的,他爸爸早给他申请了保送名额,可是他却执意参加高考。我也知道他的分数高出我四十分之多。可是你看,他现在在涂着跟我一样的数字。

我继续埋头吃冰激凌。苏彻站起身,走到墙面上那张地图前停下来。缓缓开口:“安写意,我想跟着你走,我想做你的地图,走到哪里都不丢失你。”

“呃,这是……”

“这是表白。”

故事到这里就暂时结束了。许多人说,这是个模棱两可的结局。可是我后来才明白很多事情都不会有一定的答案。我不知道我对李离的感情在经历过长途跋涉的追逐之后是不是还那么坚定,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会在以后喜欢上苏彻。可是,李离的离开却让我只想祝他们安好,而苏彻的跟随,让我那么感谢他。我终于觉得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一场奔赴,自此坐守天明、走街串巷,都会有那么一个人始终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