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不关牛顿的事
正在电视机前啃苹果的汤米冷不丁接到夏小正心急火燎打来的电话:“我说你把滕训拐骗到哪儿去了?考试还有五分钟就开始了,我现在连他影子都见不着……”汤米正想说谁能把谁拐骗了还不知道呢,夏小正就抢着说,“别以为没人看见他送你回家了,包括本人在内的所有参加选拔赛的人,今天可都在图书馆做题!”
据说后来滕训迟到了二十分钟,答完卷后又申请提前二十分钟离开了考场,理由:晕倒在考场上可能会惊扰其他同学的发挥。当然,是饿晕的。最后,他和夏小正以并列第一的成绩入围了学校奥数的集训营。
四
汤米过去觉得滕训是自己头顶的一颗可望而不可即且众人纷纷垂涎的果子,但当她翻到一节有关万有引力定律的文字时,她突然觉得,也许自己是另外一位牛顿,会在苹果树下午休时被那枚突然掉下来的果子砸中脑门儿。而现实是滕妤正在啃苹果,然后把一袋奶油曲奇摔到了她的脑门上儿。“你又不吃饭?”汤米把曲奇扔向后面的夏小正。滕妤悠悠地转过脸来,用食指揩了下嘴角:“体重超过90斤的女生是没有前途的。”
汤米觉得在滕妤身边很容易前途尽毁。中午她一个人去食堂吃饭,突然想起了那张“滕训指数”表,然后她自己也弄不懂为什么会把平日常点的酱香排骨改成了素炒西兰花。
“万有引力”是指望不上了,她觉得自己应该制订一个丰胸瘦身计划。这天中午她也没去食堂,而是和滕妤一起在座位上啃苹果。三天苹果餐后,汤米觉得自己的身体和思想都开始飘飘然,而滕妤依然昂首挺胸目光炯炯。这天夏小正过生日,叫上了不少奥数集训营的人,还有滕妤和汤米。一伙人正要迈开步伐去饭馆,汤米才下了一个台阶就浑身绵软地向旁边的滕训倒去。“哎,哎,哎,不带这样的吧……”滕妤连忙插在汤米和滕训中间,扶正她的头。“不好,她怕是低血糖,汤米,汤米,你醒醒……”滕训一把抱住滑向地面的她。
而后来到医院,汤米只是喝了一杯糖水再狼吞虎咽了一屉包子就好了,而真正躺在病床上打点滴的是滕妤。“她严重营养不良,你这个哥哥是怎么当的。”医生瞪了一眼一脸茫然的滕训。而夏小正则哽咽地蹲在床前,握住滕妤纤细的手腕:“小妤,我再也不吃你的饼干了……”
后来汤米无意间看到滕妤病历单上相关身高体重之类的内容,才骤然惊觉:按历任女友相关数据平均下来的“滕训指数”正好与滕妤相吻合!
不知道为什么,汤米看着躺在白色病床上的滕妤,心里涌上来一股子心疼。自己爸爸一个月回来一次她就已经快要死要活的,而滕妤怎么度过不被爸爸所关注与疼爱的童年可想而知。
“她曾问我,爸爸为什么要走,我说是因为不爱妈妈了。她那时就说肯定是因为妈妈不漂亮。她哪里知道,其实和爸爸在一起的女人还没有妈妈漂亮。”滕训看着睡着的滕妤,怅然若失。
等滕妤醒过来时,夏小正订的生日蛋糕刚好被送了过来。夏小正的生日看来是要在医院过了。送蛋糕的人显然以为蛋糕是订给病床上的滕妤的,而滕妤也毫不客气地帮夏小正吹了蜡烛。“吃奶油蛋糕的女人是没有前途的。”她泪眼婆娑地端着一碟白花花的蛋糕,说完她用力把勺子捣进去,挖了一勺送进自己嘴里。
“你刚才许什么愿了?”夏小正问她。
“让滕训再交个胖点的女朋友吧。”她说。
五
滕妤给滕训写了不再吃减肥药以及不再节食的保证书,夏小正则负责做好平时的监督和检查工作,而汤米也恢复了每天中午的酱香排骨。同时,对数学和物理彻底绝望的汤米,恨不得能把滕训和夏小正的脑袋拧下来安在自己的头上。“根据你日复一日的哭喊,我创作出了双头学术女怪人。”漫画社的闵泰把一张漫画草稿摇曳在汤米的脸前,“平时具有正常的女性特征,需要发挥学术超能力的时候,则可以选择这个男性配置,”他又在一堆草稿里拣出一张纸,“或者,这个男性配置。”汤米抓过他的画立马揉成一团朝旁边扔去:“你有点良心好哇,苦了我这么多天为你鞍前马后的。”“你有点公德心好哇,什么啊就这么到处乱扔伤及路人?”被纸团打中脑门儿的滕训握住纸团然后展开来看。“这是我,还是你啊?”他问。“雌雄同体,雌雄同体……”闵泰收拾起画稿就挥手拜拜了。
“夏小正说你数学不好,要我来给你补习补习。”他坐到刚才闵泰的座位上。于是接下来的三个小时就在他平均每分钟说六个“怎么那么笨”中艰难地度过了。
然而学术女怪人却真的出现了。放心,是一个头的,而且是雌性。这就是同样进入了奥数集训营的牛莉莉。牛莉莉选拔赛时第三,参加集训后,功力更是急剧猛增,让滕训和夏小正倍感压力,三人经常在集训营所处的学校西边的小塔楼里讨论和演算到月黑风高。当然,若单纯出于牛莉莉的数学比自己好N的N次方倍这点,汤米绝对不会如现在这般寝食难安,关键是牛莉莉还非常危险的身材真棒,脸蛋真靓,性格真好。“滕训,我和夏小正这周去K大找我数学系的哥哥辅导,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然后滕训就乐呵呵地同意了。
汤米和滕妤目送着这二男一女消失在那座光线阴暗的塔楼里,然后汤米就对着她的背影骂了一句:“她才是学术女怪人,她全家都是学术女怪人……”
也许减肥问题早已是并且还在是医学界甚至科学界所致力的问题,然后智能升级这样的问题恐怕全世界没有几个实验室在问津。
“牛顿为什么除了创立了微积分还能创立经典力学啊?为什么他的数学和物理同时都那么厉害啊?为什么苹果就能砸到他的头上啊?”汤米对着塔楼外墙上挂着的一头卷发的牛顿画像哀叹。“可能……因为他是男的吧。”滕妤也对着牛顿的头像若有所思。“那那个牛莉莉为什么是个女的?”她俩都有点语无伦次,觉得那头卷发下是牛莉莉的脸。
然而被牛顿所终身虔信的上帝居然也眷顾了汤米一次,因为突然某一天滕妤失神地告诉她牛莉莉不是冲着滕训而是冲着夏小正去的,当时汤米真想放声歌唱“啊……哈利路亚……”可当汤米注意到滕妤的眼里沁出一滴泪时,才突然意识到她把滕妤的事给忘了。
滕妤一直在自己哥哥的感情问题上横行霸道只手遮天,而其实真要回到自己的问题上来,她却势单力薄气若游丝。她只是一直躲在滕训的羽翼下不敢出来,因为她害怕自己也会像她妈那样遭到所爱的人的背叛和抛弃。她外表冷艳孤傲气势汹汹,其实却没多少自信,同时也不容易信任别人。滕妤一直没有勇气去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夏小正,但她每天都必须要向后位望一眼才能安心。而真到了可能即将失去他的包容与宠溺的时候,她才发现那个把自己的生日蜡烛让给她吹的男孩已经无法从心头割让出去。
六
看着天天在小塔楼里出双入对的夏小正和牛莉莉,滕妤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垂着眼睑做物理题。“我要过生日了。”她突然幽幽地说了一句。汤米正想说你不是吹了蜡烛才没多久吗,然后突然想起那天吹的是夏小正的生日蜡烛。“叫滕训给你搞个大型生日Party,然后叫上所有你给他提名的女友,我敢说校足球队的和校篮球队的都会来……”汤米看她脸色阴阴的,“拉拉队也来……”她知道她怎么逗滕妤她这会儿都不会笑的。
但夏小正的喜事却是一桩接着一桩的。校集训营派出的奥数精英去省里拿回了大奖,拔取头筹的这回是夏小正,牛莉莉第二,滕训第三。“小妤,这周六在小塔楼我们有个庆功晚会,你可一定得来。汤米你也来,滕训特别嘱咐过的。”他拍了拍汤米的肩膀。“我……”滕妤欲言又止,夏小正则一溜烟儿又跑得没了影。汤米望着绝尘而去的夏同学心里直叹:夏小正啊夏小正,春风得意牛蹄也不用这么疾啊……
星期六,汤米和滕妤俩人推推搡搡地还是去了小塔楼。庆功宴上牛莉莉谈笑风声活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夏小正则颇为低调地跟几位老师笑眯眯地聊天,而滕训则大大咧咧地和几个男生坐在一个角落里掷骰子。一群人嗑了会儿瓜子说了堆有的没的,而当话题又跳跃到某某小定理上面的时候,汤米和滕妤就开始翻白眼然后跑到窗子边数对面电线杆子上停了几个麻雀。没一会儿滕训扔了骰子跑过来约汤米“出去走走”,突然被“苹果”砸中的汤米虽然对万有引力定律还是不太明白,但她明白苹果是可以捡起来然后吃下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