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岁月
我一笑,喝着手里的长岛冰茶道:“我是宁滥毋缺型的。”
听我如此说,沈世然扑哧就笑了,然后看着我道:“夏景荃,我不管你是什么型,但是妇道你知道吗?你得恪守妇道。”
“那么沈大老爷,我是您明媒正娶,还是八抬大轿抬回家的,我凭什么遵守妇道?”
那个吻,感觉像是印在我脸上的一枚属于他的印章,而我也没有挣扎,任他盖上属于他的印记,却在之后的之后习惯素面朝天,即使化上浅淡的妆,也从来不去碰嘴唇,那已经是曾经最美的回忆,所以不能用色彩去描述,因为那段失去的日子就像如今的唇,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那算是我和沈世然最亲密的接触,之后他开始亲切地叫我老婆。有人说高中的情侣,会走一辈子,又或许在分道扬镳之后想念彼此一辈子,但让我和沈世然真正面对彼此的还是那个意外。
和叶菩提真正成为朋友,还是我和沈世然恋爱之后。我们恋爱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她知道的很自然,但是叶菩提什么都没说,却在我和沈世然去玩得没时间写作业的时候,会悄悄写给我一份,然后写上我的名字交给老师,以至于,高中毕业的时候整理学校返还的旧书报才发现,很多本子都是我从来没见过的。
学校外的冷饮店,我把手里的甜筒递给被我拉来的叶菩提。
而她也没拒绝就接了过来,然后跟我说:“你真的和沈世然恋爱了。”
八月的江城,整条街道都是开着花的油桐树,风一吹,就会有花掉下来,看着那些坠落的花,我和叶菩提说:“怎么了,你不信?”
叶菩提一笑:“不是不信,是觉得太快了,你们打赌好像就是昨天的事情。”
看着那个带着笑容的脸,我笑道:“这世界就是一个快速发展的世界,要是不快,你说中国怎么能有这么多人能开上汽车。”
听我说话,叶菩提总笑,而在一次的闲聊中我也知道了叶菩提的很多生活,她父母都是医生,叶菩提这名字是一个老高僧给她起的,取自那句“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所以她才叫叶菩提,然后是她每天要学的东西,钢琴,绘画,她最喜欢的却是看小说,然后无聊的时候自己也会写几笔。
这样的生活有着她所郁闷的像是牢笼一样的苦恼,也有我所奢望的像是天堂一样的幸福。
有人说,这个世上能成为最好的朋友的人,不是身在两个世界,就是生活在两个极端的人。两个世界的人因为好奇才会去挖掘彼此的过往,而生活在两个极端的人,会因为憧憬而去时刻观察彼此的生活,我和叶菩提是后者。
那天,我看着叶菩提的爸爸来接她,然后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而沈世然则被他那已经高升到局长的母亲叫回了家里。
沈世然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翻看最新的娱乐报纸,在那些报纸上我能偶尔看到与我母亲有关的消息,电话里沈世然说:“老婆。我要走了,你会怎么办?”
年少的我们并不懂得老公老婆真正的意义,或许叫得简单也爱得简单。
看着手里的杂志上我道:“找地方买鞭炮然后尽情地放几天。”
沈世然道:“这么没良心,你就不能说跟我一块儿。”
我咬着嘴里的白薯干对电话那边的沈世然吼:“靠,不是你说的吗?你死了我也得好好活着,为你也得好好活着,所以为了你我也得活着。”
电话那边的沈世然也不示弱地道:“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要你嫁给我,要咱们缘定三生,你怎么不答应?”
咽下干涩的白薯干,我笑道:“屁个缘定三生,好的你怎么不带着我,嗯,沈世然。”
我们的对话一直都是这样,相互调侃,然后两个人拿着电话大笑,手机是沈世然买给我的,电话费也都是他在交。深交之后,我才发觉,这个男孩并不像是外人看到的那样,不学无术,放荡不羁,他很单纯,因为寂寞才用不堪来伪装自己。
第一次见沈世然的妈妈,我才知道,原来一个女人走到一个位置就会变得这么高傲,而我能做的就是倔犟地不低头,却要用余光仰视那种骄傲。
江城的夏天过得很快,沈世然前女友来找我的时候,已经是夏天的末尾了。我和叶菩提成了好朋友,而她也开始和我和沈世然一起出去玩,那天我和沈世然走的时候叶菩提并没跟着,却在我离开的时候给我发短信:“回来告诉我。”
“安啦。”
我从没什么朋友,也不会去主动接近什么人,却因为叶菩提的主动打开了心房,很久之后当睡梦中回到高中的夏天,回到叶菩提身边,我都会笑,笑醒来然后哭泣。
那天,是所有烂电影里都会经历的情节,沈世然的前女友跟我叫嚣,却把怨气都撒在了沈世然的头上。那女孩比我大,在这样的场合玩的时间也比我长得多,后来很久我都记得我推开沈世然的时候他茫然的目光,然后就是我胳膊上的剧烈疼痛。不知道她用了多大力气把那个酒瓶往沈世然身上砸,但我胳膊已经是面目全非了,抬着带血的胳膊我和那女孩说:“沈世然欠你的,我还完了……”
在医院的长椅上等着包扎的时候,沈世然一直都没说话,还是我捅他,他才回头:“夏景荃,你有没有点谱儿?”
“我就这样……爱理理,不爱理一边去。”原本以为会是一句温暖的安慰,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这话说出口,沈世然真走了,看着沈世然离开的背影,我没哭,却笑了起来,笑过才发现,我疏忽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叶菩提来的时候,穿着漂亮的裙子,很精致的一张脸,看到我她先交了钱,然后不住地问怎么了,是不是让沈世然打的。对沈世然的偏见,即使到最后叶菩提都是固执的,固执地觉得我们之间一切的伤害都是沈世然给我的,因为在她心里我比任何人都坚强。
坐着17路回家的时候我和叶菩提说:“等以后有钱,再给你……”
“嗯,不着急,不过你这样回家,你家人会不会担心,不如去我家,我给你妈打电话,说你跟我一块复习?”
听她如此说,我笑了起来,真是天真的一个女孩,这样的把戏,在我小学的时候在景翕然那里已经不管用,而现在我也没有一个合格的母亲会管理我的这些。
见我笑,叶菩提的脸一下就红了,看着我说不出话。
那天,叶菩提固执地把我送回家。江城市区那个小巷子里,外婆坐在躺椅上,听着江城老人才喜欢听的评弹,然后苍老的手很没节奏地跟着敲竹椅。听到声音,她狩猎一样的眼睛就睁开了,然后是往常的唠叨:“一个女孩子家,整日带伤回来,以后谁要。”
“谁都不要就嫁给您。”说着我拉叶菩提进我的卧室,卧室并不大,却被奶奶收拾得很干净,原本贴在墙上的照片又被清理干净,留下一个个黄色的印记,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那些照片上都是女人景翕然的,而奶奶就像所有恶婆婆一样,觉得景翕然和杜海生离婚,所有的错都是景翕然的,是她为了更好的生活抛弃丈夫和孩子,所以从小,她就不让我叫景翕然妈妈。
听着我说,叶菩提道:“那你怎么姓夏?”
“为了纪念什么爱情,我出生的时候杜海生固执地让我跟景翕然的姓氏,所以七岁之前,我一直都是叫景荃。他们离婚之后,我变得没人管,奶奶一直就反对我跟景翕然的姓,她姓夏,就添了一个夏字当我的姓。我的人生很有意思吧?”
看着我,叶菩提点了点头,那天晚上,就像她和我说的那样,我打电话骗了叶菩提的妈妈,说我们要一起学习,而她留在了我家,和我躺在了一张床上,那是我们之间最亲近的一个距离。
我一直都觉得我和叶菩提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就像一个圣者让人不敢亲近,更不敢亵渎。因为干净纯澈,所以只能活在回忆里,而不能活在身边。
我第一次去寺庙,就是叶菩提带着我,小丫头有我想不到的固执,她说我,性格太倔犟,应该让人化解一下,再求个平安符保平安,所以当我和她一块儿坐在那个老和尚面前的时候,我忍不住地想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