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你仍安好
飞机在罗马降落,我们和宁思远平静地说分手,临走前,苏兰还向他要了MSN号码。宁思远对我们说:“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见面,有什么困难可以联系我!”说着,就冲我们挥了挥手,消失在视野前。我和苏兰急忙忙地找到机场工作人员,才知道转到米兰的飞机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如果今天无法成功转机的话,就只能在罗马住一夜。我和苏兰都很着急,偏这时候学的意大利语都用不出来,在中国的时候,觉得会说几句“HELLO,THANK YOU”就算标准的外文了,可真正到了外国后,才知道那些基本上没人会用。
这时,宁思远又出现了。他流利的用意大利语帮我们打听问路,终于将我们送上了飞机。临出闸口的时候,我回头看了宁思远一眼,他还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我们的背影。见我回头,他微笑着挥了挥手,大声用中文喊:“再见,好好保重!”半个机场的人都惊讶地盯着他,他也不在意。我笑笑,牵着苏兰的手走进闸口。
坐上飞机后,罗马的夜景就在脚下了。灯火辉煌的罗马,还有一个人,留在这里。苏兰在旁边喳喳舌:“以后一定要来罗马看夜景,太美丽了!”她想了想,又问:“你说宁思远是不是对你有特殊企图啊,要不怎么去而复返?”
“你怎么不说他对你有意思!”我拍拍她的肩,靠了上去。
苏兰哼了一声,“你没发现一路上他很少和我说话吗?只有你说的时候,他才会说上几句的!”看着苏兰一脸的郑重,我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安静地搭在她的肩上。苏兰又说:“落落,已经过去很久了,忘了黎轩吧!”我鼻子一酸,“别逼我,现在的我,除了记忆,还有什么呢?”
该死的黎轩,到底你给记忆施了什么魔法?为什么只要一想起你,我就又想流泪了呢?
一个多小时后,飞机在米兰降落。苏兰拉着我的手,央求着说:“落落,实在不行就歇息一下吧,我实在太累了。除了上飞机就是下飞机,这几天就在飞机上度过了!”我笑笑,“那就坐火车去帕维亚!”苏兰欣然同意。
以前就听说意大利人很热情,到了这里后才发现,真是一点不错。而且意大利英俊的小伙子在大街上随处可见,苏兰在街上就像个异类,一会惊叫一声:“落落,那个不错,这个不错!”所有和我们擦肩而过的帅哥,都被她的尖叫弄得一愣,但他们不会生气,反而会客气地笑笑。只有我,羞得脸通红,恨不得把苏兰丢在这里才好。坐在火车上,苏兰才安静下来。离开祖国来到异邦,心情很不好受。隔了一会儿,苏兰忽然和我说:“落落,我们现在已经在欧洲的大陆上了吧?”黑暗里,我嗯了一声。视线落到窗外,只见米兰的夜色也很迷人。只是,不知白日里的米兰会是什么模样呢?
黎轩曾经最喜欢的城市就是米兰,而我,带着他的梦想,今日,终于踏上了异国的土地。只是轩,你现在在哪里呢?
把耳机塞上,听周董低沉地在唱关于米兰的那个小铁匠。
轩,你真的离开我太久了呢。
04.爱情的酒,总是离别前的那一杯格外醉人
轩,如果时间还可以重来,那么必然省略了一些不必要的伤害吧?虽然知道这个梦想永远不会实现,但我依旧乐意整日思考退回到时光最初时的样子。The worst way to miss someone is to be sitting right beside them knowing you can’t have them(失去某人,最糟糕的莫过于,他近在身旁,却犹如远在天边).
第二天一早,我们被列车上的音乐吵醒,绵长复杂的大提琴舒缓地拉出一个悲伤的音调,我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欧洲的空气很清爽,天空蓝的透明,仿佛画家笔下的一抹靛蓝。帕维亚这个城市很小,狭窄的石板路显得很古意,意大利人似乎不太喜欢太高的建筑,所以所有的楼房都是两三层而已。建筑的顶端,都插着国旗,随着风,不断地飘扬。
下了火车,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视野宽阔。我和苏兰相视而笑,握紧了彼此的手。接下来的几天很麻烦,涉及到居留,保险,大学注册和税号等一系列问题,包括找房子。意大利的大学几乎是不提供公寓的,连他们自己的学生也要到外面租房子住。意大利的大学没有围墙,各个系的建筑和教学楼也散布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学生们可以自由往来完全没有人约束。
在学校的问讯处,我们询问到了房屋的部分信息。
一个叫塞维亚的中年女人介绍了一处房子给我们,不大,两间房加起来也不到三十米。不过采光很好,还有一个探出去的阳台。我和苏兰都很满意,于是当场就交了定金。当天晚上,时差还没有恢复的我和苏兰忙着收拾行李,苏兰的母亲可不得了,以为意大利是非洲,大到锅碗小到钥匙环都带了过来。我的行李很简单,收拾完之后我就开始忙着煮面条。
似乎那晚是我们来意大利后睡得最舒服的一晚了。第二天一早,我和苏蓝兰去大学里报道,沿路上看到很多黑眼睛黑头发的亚洲人走过,苏兰挽着我的手浅笑,“你说这里到底有多少中国人?”
脚步不自觉的一停,视线扫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背影消瘦,捧着厚厚的书本在一片绿茵下缓缓走过。我激动地冲过去拉住一个他的手,叫道:“黎轩,原来你也在这里!”
原来你也在这里,张爱玲笔下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句,此刻说出,却多了一份被时光打磨过的无可奈何。
那男生诧异的转过头来看我,“你认错人了吧?”他用意大利文问我。我点点头,说了声抱歉,他释然地走开。我无所适从地蹲在石板地面上,哭了起来。苏兰走过来递上白色的纸巾,“落落,你还不肯接受现实吗?黎轩他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
我点点头,哽咽着说:“我知道,他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我,这狠心的小子!”
追朔过去,才在记忆的尽头搜寻到一点点关于我和黎轩的记忆。
那时,高一的课程很紧张,但我却唯独喜欢寻一个安静的地方看各种各样的书。那时的黎轩拽得不行,脚指头都要翘翻到天上去。像是一个小霸王,走到哪里,身后都跟着一大群自称小弟的人。
某一天阳光很好,我正看书看得专注,一个巨大的阴影突然笼罩过来,我眯着眼睛抬起头,就看到一张贼笑着的嘴脸,“我现在要逃课跳墙,你帮我把书包丢过去好不好?”
我一愣,说好呀!然后就认识了黎轩这个别人眼中恶俗的青年,他抽烟喝酒不学无数,把他的奶奶经常气得住进医院。可在我的眼里,黎轩就是黎轩,他不代表任何一样东西或事。他就是他自己而已。
慢慢地和黎轩混到熟时,他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我说:“毕业后和我一起私奔到米兰吧!”
我却笑,点他光洁的额头,“你小子又抽疯了?出门没吃药吧!”他波光潋滟的眼底,不知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然后又恢复成嬉皮笑脸的模样,“哎呀,好像被嫌弃了呢!”我低头浅笑,不知该说什么。
那时候的黎轩喜欢在周末带我去城市郊区的大坝,看着缓缓流动的江面,在堤坝的石阶上坐上一个下午。更多的时候,我们彼此都不会说什么,就这么安静的躺下,看着天上的流云在眼前,缓缓地飘动过去。后来我问苏兰:“你有躺着看过天上的云朵吗?”苏兰愣了一下,“您这是哪根筋又没搭对啊?说什么呢?我没事吃饱了撑的去看云?有那个时间上网买件衣服好不好!”是呀!那时候的我们总是自以为忙碌,逼迫自己去背古文,读英语,算数学,却又哪有片刻的时间,是真正留给自己的?
那样自然的,无所顾忌的躺在大坝上,身下有黎轩贴心铺好的外套,鼻尖有青草和淡淡的花香,就这样,安静的闭着眼睛,睡上一下午。有时候天气热,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黎轩坐在身边,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挡住一片烈阳,留给自己狭小的阴凉。